第五十八章 心之壁

大巴扎的大门在二人进入后紧闭。直到此刻，卢伊娜才终于松了口气。在妮露，迪希雅与伊萨克等人的接应下，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吉祥草王”，拍拍胸脯，神情复杂道：“没想到「牧者」真的识破了艾尔海森的计划……还好你提出在后面做一层Plan B的保险，不然我们就危险了。”

“怎么说我也曾是「牧者」的学生，有预备计划很正常。”希尔薇娅去除认知影响的能力，将头上的白发散落。接过卢伊娜的长袍，再凭借少女体型的优势，她摇身一变就顺利从「小吉祥草王」变成外貌相似的「卢伊娜」。她没有多言，而是径直走向假扮成纳西妲的伊萨克，顿了顿，回头浅笑。“卢伊娜，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把性命托付于我。”

毫无疑问，希尔薇娅的计划是冒险的。原本他们的计划就是卢伊娜告知须弥民众愚人众的罪行，但一旦借风和草木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卢伊娜就需要开始角色扮演。在艾尔海森的第一层计划被识破后，希尔薇娅需要卢伊娜伪装成「希尔薇娅」，因此她在计划讨论的前一天晚上去找卢伊娜，告知她部分可能会需要的信息——例如这次来到须弥的愚人众成员和跟他们有牵扯的七美德执政官，同样告诉她，自己在「牧者」眼中的形象究竟是怎样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步作准备。事实证明，卢伊娜身为智慧之神的眷属，学习能力非常出众。她迅速掌握希尔薇娅教她的表演技巧，模仿得栩栩如生。在这一步之上，希尔薇娅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卢伊娜需要演绎「希尔薇娅在扮演卢伊娜」的假象。这样，希尔薇娅就方便在计划出纰漏时以「小吉祥草王」的身份登场，给予大贤者心理上的冲击、进而去确认小吉祥草王是否依旧被关押，把计划推回正轨。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认定逃跑的「卢伊娜」是「希尔薇娅」，而小吉祥草王则是「本尊」。

当然，为了防止同样拥有精神干扰能力的「牧者」察觉出端倪，希尔薇娅还特意准备了一套小吉祥草王的假发美瞳和衣物。登场时，她仅仅用了少量的认知支配，那就是让所有人误以为少女体型的她是萝莉体型，脚下蔓延的草元素也是在先前借助艾尔海森的神之眼染上微量草元素后，再借住光元素配合的「光合」达到生长的效果。

身份互换的诡计本身就是为了让计划进入下一层。之后，荧会根据Plan B，故意被逮捕，而真正的卢伊娜则会在希尔薇娅假扮卢伊娜而伊萨克假扮小吉祥草王的时候和妮露潜入教令院本部。只需要借住妮露对纳西妲的信仰，荧对营救纳西妲的坚定，以及自己和纳西妲的精神互通能力，卢伊娜她们就能顺利唤醒封闭自己的纳西妲。

卢伊娜看着希尔薇娅，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真的会被愚人众灭口。对此，她只是微微一笑，真挚道：“我理解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你们之后记得把那些追你们的卫兵带回来。”迪希雅拍拍希尔薇娅，卢伊娜和伊萨克的肩膀。“我等着好好跟拉赫曼修理他们一顿呢。”

希尔薇娅点点头，带着伊萨克从大巴扎的另一端奔出。

卢伊娜则趁机换上大巴扎表演者的戏服，和妮露站在一旁。到达大巴扎的追兵在进门时刚好看见关闭的另一端大门。无暇顾及其他，他们直接追了上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和妮露站在一起的卢伊娜。

“卢伊娜小姐，我们走吧。”目送他们离开，妮露坚定道。卢伊娜点点头，二人便趁乱回到教令院。根据赛诺先前告知的路线，她们顺利避开人群、来到关押荧和派蒙的地方。

“你们可算来了！”原本紧张得不行的派蒙终于松了口气，像是快哭出来一样。“本来计划很顺利的进行，没想到「牧者」突然半路出现，直接识破了艾尔海森的计划……然后、然后，不等艾尔海森做出反应，他们就直接扣押了艾尔海森……”

“就在这时，我想到克莉丝汀提出的，一旦有异样就直接破窗而出，假意逃离一段时间再被逮捕。”荧叹息道。“如你们所见，我们被关在了这里，距离纳西妲意识最远的地方。”

“唔，我不该说克莉丝汀在我们实行计划的时候坐在教令院观察是摸鱼……总之，我们来实行Plan B吧！”派蒙急忙说道。“现在时间紧迫！”

卢伊娜和妮露对视一眼，彼此坚定的点头。妮露双手合十，开始一一在脑海内复述自己对纳西妲的信仰。卢伊娜则握住妮露和荧的双手，深吸一口气，连接她二人的感情后，重新尝试去触碰纳西妲的意识。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在虚无的尽头，她们看到了一动不动、自我封闭的纳西妲。

三人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却发现四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与其说是墙壁，不如说是纳西妲选择隔离自己和外界的心之壁。

她们隔着心之壁呼唤纳西妲，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现实世界里，阿扎尔正在一步一步迈向净善宫。

纳西妲，纳西妲。界外的傲慢本不该影响神明纯净的心灵。

卢伊娜感觉自己的心被揪紧了。为什么，这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却要承受来自外界的这么多恶意？

纳西妲，纳西妲。时针的旋转在滴答滴答的迫近。

荧抬手凝聚风的漩涡，在妮露与卢伊娜的呼喊中试图打破心的障壁。

纳西妲，纳西妲。世界与我都爱着你。

沉寂。漆黑虚无的精神世界依旧是一片沉寂。

或许，仅仅凭借几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卢伊娜意识到，追根溯源，这终究还是纳西妲自己的心之壁，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需要自己明白与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终于，理解自己百年来所经历之事的神明在她们的呼唤与重新认识自己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心灵的墙壁破碎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卢伊娜见状，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飞扑便上去抱住了纳西妲。荧跟妮露也紧随其后，关切地询问纳西妲她现在感觉怎样。

纳西妲轻轻抚摸卢伊娜的头，温柔的口吻中却多出一丝严肃。“我很好。只是…想到在我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现在总觉得好像很生气。”

“……”闻言，荧因震惊而愣在原地。想起这五百年来发生的一切，她顿时苦笑了一下，“你早该生气啦。”

意识回到现实，迪希雅正站在几人的眼前微笑：“看起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教令院的士兵已经在我们的里应外合下被一网打尽，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助大贤者一伙人了。”

另一边，现实世界的纳西妲渐渐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被赛诺揍得鼻青脸肿的大贤者拖出去的场景。紧接着，关押她的囚笼破碎，淡金长发的少女领先旅行者等人几步来到此处，同她微笑。“初次见面，小吉祥草王大人。我是瞾言的外交官，同时也是光之执政艾利修斯的眷属，「白衣主教」希尔薇娅。”

当旅人急促地跑来净善宫时，纳西妲已然得救，正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为自己的妄自菲薄道歉，纳西妲重新回到主题——夺回实权，阻止「伪神」的诞生。

“纳西妲，我不要你独自去面对伪神。我要跟你一起。”卢伊娜坚定不移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不，卢伊娜，让我跟她去。”希尔薇娅站出来，斩钉截铁道。面对所有人的疑问，她只是淡淡解释：“关于「散兵」，瞾言知道更多的情报。况且，这次瞾言和须弥构建外交关系，自然得付出一定程度的诚意。放心，我并不是手无寸铁的过来，而是——”说到这里，她扬手凝聚光元素，静静道：“我是带着圣女大人的祝福而来，不会拖大家后腿。”

“嗯，这的确是艾利修斯的力量。她身为两百多年前才诞生的新神，说实话，我对她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事先跟希尔薇娅展开过谈论的纳西妲若有所思道。她知道希尔薇娅的真实身份，但她答应对方不会说出来。从眼前的情况看来，知道的情报越多越好。“那么，我们需要事先拟定一份能让所有人都平安归来的计划。”

卢伊娜见纳西妲已下定决心，犹豫片刻，终于道：“纳西妲，我知道克莉丝汀很厉害，但是……”我想跟你一起。

“卢伊娜，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相处的时间从今以后，还有很多。”纳西妲安慰她。“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放心吧，克莉丝汀支配别人的力量，我们都见过。”派蒙也上前安慰。“她说不定能直接干扰「散兵」，这样我们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呢！”

听到这里，希尔薇娅在内心无声苦笑一下。倘若她真的那么做，恐怕会变成两败俱伤的结果。「散兵」眼下既然拥有伪神的力量，那么就代表，他的精神世界非同以往，不是简单能进行支配的。况且，对面还有同样妨碍精神干扰的「牧者」，二对一的情况不是非常有利。

希尔薇娅的支配仅仅对于精神层次不如她的——如提瓦特的诸多魔物，人类，能力次于尘世八执政的魔神——有效。但是强行干扰有人辅助的魔神，情况依旧未知。

或者说，她仅仅是不愿意对「散兵」那么做。如果对面是「博士」，那则是另一个结果。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妮露叮嘱她们。“我会在外面给你们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