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情报共享

“各位外出调查的怎么样？”

过了多时，出去调查与考证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阿如村村长家里。希尔薇娅抬起头来，将最后一张关于执行官的照片贴在临时准备的木板上，和回到屋内的人打招呼。

“和你预料的一样，教令院的人一直都在提防我。”赛诺的态度谈不上愉快。“所有人都提前撤离，基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不过，正因如此，我也可以反推教令院接下来的行动。”

“我跟旅行者还有卢伊娜去了一趟活力之家，然后找回了这名学者。”艾尔海森淡淡道。“可惜他太年轻当不了伊萨克的爷爷，不过，也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对象之一。”

“他是……”希尔薇娅的视线落在那名学者身上。他的确非常年轻，精神错乱的症状不像是伪造出来的。看到这里，希尔薇娅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面向艾尔海森，问道：“艾尔海森，这是你们遇到的唯一一名学者？”

“如你所见。”艾尔海森点点头，态度依旧冷静，似是猜到希尔薇娅想说什么。“克莉丝汀，我没有见到瞾言安插的人手，这位守村人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看来愚人众那边已经推测出我们的行动了。这也不奇怪，毕竟对方是「博士」和「牧者」……换言之，可能已经有执行官来到沙漠了。”希尔薇娅微微敛眸，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认为是「牧者」，先不说「博士」喜欢观察自己的实验，让最了解我们几人的「牧者」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瞾言和至冬的冷战不算是什么秘密，因此在见到你之后，教令院同样会采取应对措施也是意料之中。”艾尔海森不紧不慢地分析。“花神诞季的舆论因你而起，至冬自然会在隐蔽的幕后针对你。瞾言擅长的就是情报操控的垄断战，因此，我推测他们会在下一步阻止你继续散播新的信息。”

“所以把我安插在沙漠的人手处理掉，认为这样可以从根源性解决问题……”希尔薇娅赞同艾尔海森的说法。她轻轻敲动桌面，沉默片刻。就在所有人以为她的计谋已被看破时，她却笑出声：“太愚蠢了，真的以为我想不到这一点吗？”

“从花神诞季产生的舆论影响看来，教令院内部已经有很多你的人手。即便这样，愈演愈烈的局势也说明，你的人手不止是有瞾言来的支援。”艾尔海森不假思索。“但是，克莉丝汀，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包括你对执行官掌握的情报。”

“呜哇，原来我们的合作这么虚假嘛……”派蒙扶额无语，眼角余光瞥到执行官的情报分析。“我看看，愚人众第二席「博士」，本名赞迪克，教令院的放逐者，曾在活力之家……好可怕啊！愚人众第四席「牧者」，他……他是坎瑞亚的王太子？！”

听到这里，荧不禁骇然。她下意识地看向面板，搜寻着坎瑞亚的相关线索。

“嘉塔切罗老师的确是坎瑞亚的王太子。顺带一提，「希望」执政官阿莉汀小姐有跟我提到过，她遇见过一位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金发旅者。”希尔薇娅毫不在意艾尔海森那边的施压，浅啜茶水。“我知道的情报是比你们更多。但倘若我说，教令院这次的行动是想「造神」，你们会信么？”

“「造神」……”赛诺垂首沉吟。“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荧，你应该记得吧，在稻妻，「散兵」拿走雷神之心后，就此失去下落，几个月来在提瓦特都杳无音讯。”希尔薇娅抬眸瞥向荧。“如我所写，他是雷神造出的人偶，而「博士」身为追求知识的偏执狂，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实验机会——造神。”

“你和我们了解的情报完全一致。”和派蒙对视一眼，荧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见情报重合率较高，希尔薇娅又道：“我之所以可以这么笃定这两位执行官的目的，跟瞾言所掌握的执行官个人身世脱不开干系。”

“了解他们的身世有助于追查目标。”赛诺沉吟道。“愿闻其详。”

“首先是「散兵」。他虽然是即将成神的伪神，但在我们的准备阶段，他造成的威胁实际上是最小的。他会愿意成为这场实验的傀儡，一是因为自己曾被制造者抛弃的投射性认同心理，二是因为这是他认为的，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物的方法。”希尔薇娅侃侃而谈。“说完「散兵」，我们来谈谈「牧者」。他参与这场行动的目的并非出于个人理由，而是因为我和艾尔海森。我们是他带过的学生，他最了解我们的思维模式，因此他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就像赛诺可以通过自己对教令院的了解来反推他们的行为举止，我们也可以根据自己对「牧者」的了解，预判他接下来的行动。”艾尔海森双手抱臂，微微挑眉。“我跟克莉丝汀持一致的想法。眼下须弥城舆论哗然失控，他们很快就会猜到三十三人团已经反水，更何况我们还有卢伊娜小姐的支持。”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率先招揽沙漠这边的盟友。”希尔薇娅点点头。“交换的筹码也非常简单。我手持的筹码，就是赤王，花神和大慈树王三人的真实关系。设身处地的想想，倘若你们发现，自己一直敌对的人实则是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肯定会非常内疚吧？”

“嗯。”荧想到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时，愧疚感就会油然而生。现在的赤王信徒有多耀武扬威，知道真相后，他们就越懊恼。”希尔薇娅笑眯眯道。“越是懊恼，就说明他们事后为补救，就越是勤奋。以最简单的筹码换取最坚固的盟友，这么低的成本简直让资本家乐得合不拢嘴。”

“你们的思维跳转好快。”派蒙摸了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总之，现在我们是要去找沙漠的盟友，对吧？”

“对，先去找想要从赛诺那里逃走的人。”希尔薇娅起身。“出发吧，越快越好。”

“请等一下，我也要去！”就在这时，伊萨克突然迫切的跑出来。“我想找到爷爷，我会小心不给大家添麻烦。”

“你们疯了？”看到这里，希尔薇娅微微挑眉。“这可不是过家家游戏。带小孩子去办这种危险的事，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们这么多拥有神之眼的人，应该没问题。”荧若有所思道。“况且，伊萨克能更好的辨认出谁是他的爷爷，确保我们找对人的可能性。”

“我见证过他的决心。”赛诺认真道。“放心，我会看好他。”

“……”希尔薇娅依旧沉吟着，不过却没说什么。她哪曾想到自己的身份隐瞒会造成这么多不便？

坎蒂丝见她没有反驳，便道：“各位，伊萨克就拜托你们了。”

“希尔希尔，你真的好厉害，我也想说别的，但是我真的只会说这句话了。”在众人陆续朝沙漠追去时，卢伊娜悄悄靠近希尔薇娅，轻声说道。“我真的好羡慕你的应变能力和判断能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嗯……适当的学习，然后就是经验之谈？怎么说我也帮忙治理瞾言两百多年了嘛。”希尔薇娅笑着应答。就在此时，她压低声音，道：“先别说话，艾尔海森来了。”

“克莉丝汀，我有些话想问你。”艾尔海森刻意跟上二人的脚步，确保别人听不到后才道。“在你的规划里，除了营救小吉祥草王外，你似乎还有别的目的。”

“学生时代就是这样，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艾尔海森。”希尔薇娅叉腰叹息。“我不认为你这样的聪明人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因为真正目的而产生分歧。所以，你特意来找我，是想确认什么？”

“只是因为你我有过很深的交集，所以才察觉出些许端倪。所以，针对这些不合理的迹象，我想提出以下的疑问。”艾尔海森平静道。“从你先前给予的执行官分析来看，你似乎很信任愚人众第四席的「牧者」和现在身处教令院造神计划中心的第七席「散兵」。你仅仅以一些他们的个人背景就果断判定他们接下来的做法，没有分析可能存在的疑点，这不像是你的作风。「牧者」是我们的老师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以你瞾言的身份立场来看，你为什么信任他们？”

希尔薇娅挑了挑眉：“有一点我必须纠正，那就是我并没有非常信任「牧者」。相反，我认为他有许多事情瞒着我。”

艾尔海森则继续追问：“但是你没有反驳「散兵」。”

希尔薇娅轻轻叹息：“因为他是我的私心。”

这二人的一问一答，卢伊娜都看在眼里，内心为希尔薇娅捏了一把冷汗。不同于卢伊娜，艾尔海森开始斟酌起希尔薇娅的这份发言来。以克莉丝汀目前的身份立场来看，她是不可能帮愚人众的，再加上瞾言对贸易和金钱的看中与至冬的冷战，直接说明了就算克莉丝汀有私心，她也不会背叛目前的临时组织。

希尔薇娅知道他能看透这一点，所以没有多说什么；艾尔海森的确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同样没有追问。

没过多久，几人就在沙漠中发现了用于提取神明罐装知识的仪器。跟着线索追上去后，几人很快目睹了迪希雅与镀金旅团的交谈。

“安静。”希尔薇娅知道以伊萨克的年纪，是无法接受迪希雅可能存在的背叛。可伊萨克哪在意这些？争执之下，几人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

希尔薇娅觉得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村长家里反驳坎蒂丝。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她压根不在乎，反正就算谈判决裂，她也可以直接支配对方，让对方直接带她到据点去。

从谈判中得知，拉赫曼一行人就是想借失踪的疯学者和教令院谈判，并实现复活赤王的伟愿。

“噗。”严肃的环境下，希尔薇娅故意浅笑一声，引起对方不满的注意。“抱歉，我只是没忍住为你们的天真和愚蠢发笑。”

“呵，大慈树王的走狗，怎么可能理解我们愿望的伟大？”拉赫曼嗤笑道。

“首先，我信仰的是瞾言的圣女大人；其次，我是瞾言人，你人都能认错，还敢妄称伟业？真是丢尽你们赤王的颜面。”希尔薇娅不掩自己的轻蔑，伶牙俐齿的嘲弄对面。“这么一点点谈判的筹码，就想去教令院丢人，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瞾言的人，没必要参与我们之间的矛盾。”拉赫曼摇了摇头。“千百年的恩怨，岂是能三言两语就轻易说清的？”

“但倘若，你们只是被教令院给出的虚假信息利用，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希尔薇娅见他对自己态度稍减敌意，当即收敛笑意，知道现在是进行谈判的最佳时刻。“况且，教令院又凭什么因为一群弃子，就来跟你沟通？”

“小姑娘，你虽然是外人，但如果是帮草神的走狗说话，我们也不会客气。”拉赫曼警惕心起。“外人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

“我只是好心提醒，或许你们手上的筹码不足以跟教令院抗衡。”希尔薇娅镇定道。“又或许，你们手中的筹码实际很容易被教令院支配——”说罢，翠绿的瞳孔微光乍起。

推测到希尔薇娅打算的艾尔海森却抢先一步：“她说的没错，那些人没资格成为你的谈判筹码，但我可以勉为其难当一下人质。我是教令院的书记官，对你们也算得上是一枚大额筹码。”

“——艾尔海森？”希尔薇娅的思绪被骤然打断，颇有意外的回头看他。不止是希尔薇娅，其余人同样震惊的看着镇定自若的艾尔海森。

“你在想什么啊！”派蒙急得跺脚。“万一他们撕票把你杀了怎么办！”

“是吗？那也是运气使然。”艾尔海森双手抱臂，语气平静。“而且，我也能借此机会接触他手上的学者，或许能查明真相。”

“等一下。我知道你们沙漠子民不信任雨林子民，所以大概率也不会信任现任书记官会选择背叛教令院这一事实。既然如此，你们把我这个打算跟雨林贸易的瞾言外交官也带走，如何？或者让艾尔海森留下，我跟你们走。”希尔薇娅整顿思路，试图冷静的说服对方。“我可是给雨林提供武器的中间商，带给你们的威胁比艾尔海森大得多。”

“武器？”拉赫曼颇有诧异的挑了挑眉。他正想半开玩笑的调侃几句，希尔薇娅就举起一把银色的手枪，对天扣动扳机。顿时，一只飞行的秃鹫掉在地上，没了气息。

“把、把那个东西放下！”拉赫曼吓了一跳，对希尔薇娅喝道。

“克莉丝汀，你不必这么做。”艾尔海森依然波澜不惊。“我可以跟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把我带走。正如不是每个生活在沙漠的人都信仰赤王，追求知识的人不一定都认可教令院的手段。我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加入他们。”

“虽说我有时候不喜欢你的说话方式，但这不代表我会让莫名其妙的人把你带走当人质，还有撕票的危险。”希尔薇娅一把扔开手枪，口吻认真。“况且，你还是我学弟。”

见状，拉赫曼大笑起来。“道貌岸然！每一个教令院的人，不…每一个防沙壁那头的人都是如此！我说了，我绝不听信草神子民的半句话。”

“好了，你们两个，在那边要愣神到什么时候？没听到拉赫曼刚才还考虑过带走艾尔海森吗？”希尔薇娅双手抱胸，以命令的口吻对准跟随拉赫曼的两名佣兵。“用行动告诉拉赫曼，他不过是被教令院的人欺骗操控了。”

“你在说什么…”拉赫曼即将发作，没曾想自己手下的利刃就朝自己砍来。他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亲信会背叛自己，举刀的动作慢了半拍，险些被砍伤。

不仅是拉赫曼，迪希雅也惊呆了。刀剑相交片刻终于分开，退到安全地带后，手下的两名雇佣兵终于恢复神智。他们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惊疑不定的拉赫曼，哆哆嗦嗦道：“不，不是的……是教令院的那帮人！我们、我们的脑海方才一片空白！”

“现在你看到了吧？你们虽然拥有复活赤王的机会，可说不定仅是教令院的阴谋。就像刚刚，他们两个突然被教令院特定的命令系统控制，进而袭击你。”希尔薇娅面不改色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因为这是瞾言提供的科技，我做的也是把可能发生的情况展示给你看。倘若我真的跟你敌对，我就不会想办法帮你解除控制，反而是欣赏你们的自相残杀了。”

“是啊，教令院最近做出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情来，他们是真的背叛了教令院，我完全可以跟你保证。”迪希雅挺身而出。“你要还是不信，我可以以自己的手臂做担保。”

“…不必了。赤王复活在即，我不想因为教令院设下的隐患，让沙漠的兄弟们失去理智，自相残杀。那样毫无意义。”拉赫曼摇头叹气。“我姑且信任你们的决心。去吧，带着你的朋友，明天中午到沙漠来见我。”

谈拢后，迪希雅便率领众人，远离碰面的现场。离开视线范围的希尔薇娅顿时举起手来，笑呵呵道：“快快，艾尔海森，跟我击掌，我那一棋下得不错吧？”

“很有你的风格。”艾尔海森意思性的和她击掌。“让我想起了学生时代，得罪卡维的人的下场。”

“克莉丝汀，你刚刚做了什么？”派蒙惊奇道。“我都没想到，那两个真的会突然对拉赫曼动手……”

“你可以理解为我神之眼的功效。”希尔薇娅笑吟吟的拿出自己的假神之眼。“「支配」就是我的力量。”

“下次你们都别乱来。我能把那些人都解决掉。”赛诺严肃的补充道。“最坏的情况，我们也不会输。”

“你们说得对，这倒提醒我了。”希尔薇娅像是想起什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几把手枪递给众人。“试试这个瞾言新科技，比神之眼好用多了。”

“你们两个……唉，你们要清楚，拉赫曼他们不是个别人，而是一种精神代表。”迪希雅看着兴致勃勃给大伙递枪支的希尔薇娅，扶额无奈。“就算解决一个激进派，还会有别的同类……杀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

“并非是杀了他们，而是制造有高位者想要利用他们的恐惧。”希尔薇娅静静道。“瞾言靠「支配」变得强大，至于恐惧，则是支配最好的养料。”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我说不定会拘捕你。”赛诺沉默片刻道。“太危险了，这种做法不可取。”

“嘻嘻。”希尔薇娅则俏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