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珍珑棋局

“诸位，且听我一言。”艾薇拉听行秋和胡桃讲完棋局的典故后，轻轻皱眉分析。“从慕蓉上仙的一举一动看来，她是十分尊敬对她出手相助的岩王帝君。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断，慕蓉上仙同样是我们几人的前辈，因此这盘棋局，我们不得无理。”

“艾薇拉小姐所言极是！”胡桃顿悟般地翘首以盼。“这盘棋，咱们肯定不能赢慕蓉上仙啦。我们干脆直接和棋，怎么样？”

“以我之见，这棋赢起来甚是简单，输起来却较有难度。”亲自和慕蓉下过棋的钟离侃侃而谈。“既然是专门为了不赢岩王帝君所设下的棋局，想要顺其自然地和棋，便会破坏其中循环的规矩，另辟蹊径。”说罢，简单讲解棋局的奥妙。

派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晕乎乎地扶额：“呃，钟离，既然你和魈都在这里，就算不和棋也没关系吧……”

“魈上仙算是慕蓉上仙的后辈，至于我家客卿，恐怕没那么大面子。”胡桃叉腰摇头。“依我看，还是想办法和棋吧。”

一时间，除了知晓内幕的几人，其余人纷纷赞同胡桃的提议。行秋见在场会下棋的人甚少，只得亲自上阵，拿起黑子开始打量棋盘布局。正当他仔细思索时，君遥却指向其中一个缺口，道：“可以试试这里。”

“这里的话……”行秋看向她指的方向，有些面露难色。倘若将棋子下在那里，别说是赢了，这样只会让黑子处于劣势。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君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将黑子落在此处，白子便会直接将黑子吃掉。虽然处于劣势，但这样就会杀出一条新的道路，让棋局重新进行，不再那么困难。”

“君遥姑娘所言极是啊！”行秋一拍脑袋。“喜好下棋的慕蓉上仙不会喜欢循规蹈矩。此番你我没有刻意为之，反倒给慕蓉上仙重新布局新的棋盘，她定会欢喜。”

君遥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钟离先生刚才的话点醒了我，我才会突发奇想。”

不知情的人会赞叹君遥的聪慧，而知情的人，像是钟离和魈，都是在心中默默回忆西娅丽达堪称“穷追不舍”地追逐摩拉克斯切磋的模样，再看看她的眷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目睽睽下，行秋深吸一口气，把黑子落在刚才的位置。眨眼间，无人操控的白棋便接连吃掉一大片的黑棋，正如君遥所说那般，留下回转的余地。像是察觉到对方的巧妙布局似的，不等行秋落子，原本紧闭的大门传来“轧轧”的转动声响。

靼胆一行人以为大门即将打开，一个个都喜出望外，朝门口跑去。不料，转动的大门只是缓缓从另一端带出架满文物的书柜。

“怎么还有机关啊！”老三欲哭无泪。“我们只是想要发财，根本不是来破解这些乱七八糟的机关的！”

“老三！”靼胆喝道，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场众人基本都知晓他们的目的，跟来的理由也仅仅是担心慕蓉而已。

“不要动。”魈口吻冷淡地让一个想要触碰文物的盗宝团住手。“这里可能还是机关，不要轻举妄动。”

“降魔大圣所言极是。”钟离点头赞同，没有注意到魈在听到这个称呼时，一瞬的僵硬。“这所房间现在的布局，名为「八门遁甲」。按照九宫八门的含义，诸位需得找到每扇门上对应的文物即可。”

“我貌似在璃月古籍听过这个说法。”艾薇拉凝神回忆。“「头是九，脚是一」。”

“通常来说，头九对应的位置是「离」，脚一对应的是「坎」。”胡桃双手合十，闭眼以神之眼的力量衍化出褂象。“「离」的两侧则是巽和坤，「坎」的左右则是艮和乾。哎呀，所谓左三右七，说的就是左为三震，右为七兑。”

“按照胡堂主这个说法，我们眼前的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君遥顺着胡桃的褂象，朝门的方向看去。“是这门上的神像吧？这神像身披缨络，头戴毗卢冠，是距离璃月最近的须弥佛教中，几度从地狱中救起受苦母亲的神祇，曾发誓地狱未空，永不成佛的誓言。”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来自蒙德的艾薇拉不由得赞叹道。

“像我这样的年轻人，读大学前，总得掌握十几门技术吧？”君遥笑眯眯地摊手，笑得人畜无害。

同样在蒙德负责管理的艾薇拉在听到她这句话后，感到一阵恶寒：“…抱歉，不是针对你，只是想到了须弥那位很会说话的书记官。”

“他一直都那样，不用太在意。”君遥扯扯嘴角。

“既然是水元素的机关，那么就由我来启动吧。”行秋定定神，伸出手来触碰小型神像。可哪曾想，他这么一动，直接触发棋盘的连锁反应，整个房间的地板都开始急剧收缩。靼胆和他的三个小弟躲闪不及，直直朝下方下坠。拥有神之眼的几人在收缩的地板上灵敏地跳动，胡桃和魈则利索地转动剩余的机关，而荧则在钟离的指点下，将最后一个机关启动，彻底停住地板的收缩。

“慕蓉。”钟离见消失的几人全无声息，轻轻阖目，平淡的口吻不怒自威。“既然不速之客都已受到惩罚，就不可再对客人无理。”

钟离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色顿时在眨眼间瞬变。恍若俯瞰璃月千年的历史，以春秋的作序至上九重观星，更高处不及一道可矣，直到环绕此处的星河与如水滴般坠落的细微星光，迈步即能踏出星辰的涟漪。

不远处，端坐金色星象仪下方的雪色少女轻阖双眼。她清秀淡雅如水墨画一般点缀着鎏色的眉眼，在如雪般下垂的青丝下更显清冷夺目，独傲严寒。“我的本意并非对各位无理，恕我为自己的僭越道歉。”

“没事没事，我们不在意的。”派蒙摆手道。“富来那个家伙对你口出狂言，我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给他们点教训是应该的！”

“谢谢你，白色的小精灵。”慕蓉面不改色道，缓缓睁开双眼。她环视周围众人，简单根据星象仪上的年历推断，道：“感谢帝……各位的关心，我没事。前几日我之所以不在，是因为总务司的清纪找我有事。放心，待我近日稍有空闲，我就去璃月港找你们。”

面对慕蓉通过星象推断出几人来意的能力，荧有些惊讶。“我们甚至没有说明来意。”

“慕蓉上仙最擅长的便是占星推衍，习惯就好。”魈同她解释道。

“看来，我们的行侠仗义还算成功。”行秋礼貌地微笑。“您安全就是最好的。”

“那几个家伙估计要在下面的机关术里困上一阵子喽。”胡桃眨眨眼道。“好啦，这次的任务圆满结束！本堂主还有不少单子要处理，就先走啦！上仙，以后有空记得来璃月港看看啊！”

“这次不用我们出手呢。”艾薇拉轻轻微笑。“慕蓉上仙，您本人比玉象更美丽。既然还有空闲时间，我打算在璃月附近逛逛。”

“说起来，我有些事情想和慕蓉上仙谈。方便占用您几分钟吗？”就在此时，君遥突然说道。“也请钟离先生留步。”

“魈，不用突然戒备，这位姑娘只是想跟我谈些小事。”慕蓉侧首朝不放心的魈解释道。“你可以放心跟这位金发的旅行者在附近逛逛。过些时日，我去找你们。”

“…那么，暂且告退。”听到慕蓉的保证，魈这才放下心来，随旅行者的步伐而去。

“慕蓉上仙如此清楚我的目的，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等所有人都离开秘境后，希尔薇娅这才褪去光元素的外表伪装，以本来的面貌示人。“是斯里威尔拿走岩神之心时，依旧和我们的「契约」相关。”

“我与艾利修斯的「契约」本身就有诸多附加条件，但解决的方法却有很多。”钟离慢条斯理道。“慕蓉，不必勉强，我尊重你的意见。”

“帝君，这是相关整个提瓦特命运的转折点。不如说，您愿意把此事托付给我，我很高兴。”慕蓉轻声道，旋即凝视希尔薇娅。“正如我们先前所讨论的那样，我同样看不出来，我有拒绝你们的理由。”

“千百年来的观星尚无法破局，命途辗转伏笔的释意，慕蓉上仙您只需观星即可推断。”希尔薇娅淡淡一笑。“是的，我理解您的失落。或许这世界的运转方式，的确不存在您预言中的传奇。但是，这次，我带来了新的筹码。”

“上次你告诉我，瞾言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位科研领域的天才，最接近真相的「冷静」珀西瓦尔。”慕蓉回应她的微笑。“又是一个五百年啊…这次的棋局会怎样呢？”

“星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希尔薇娅的微笑很神秘，仿佛能将人吸附进去。“这是我们的新筹码。您在瞾言，说不定有机会接触那段，被世界树藏匿起来的，真正的提瓦特历史。”

“所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慕蓉淡淡道。“合作愉快，主教大人。”

“那么，契约已成。”钟离没有干涉二人的抉择。

“说起来，主教大人，您就不好奇吗？您最担心的那件事的最终结果。”正当希尔薇娅转身想要离开时，慕蓉却突然叫住她。

“最担心的事？哪件事？”听到这句话，希尔薇娅不禁一怔。“是瞾言的事？还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他，你的使命也开始逐渐变得沉重。”慕蓉的口吻波澜不惊。“是的，作为和你交换的额外筹码，我曾试图推断过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未来……却发现，他的未来非常奇怪。”

希尔薇娅必须承认，自己开始好奇了。“慕蓉上仙，此话怎讲？”

“星空只给我一个喻示：当月亮成为太阳，谎言的生命将会在灰烬中余火变相。你无需担心这会成为无解的命题，因为答案就藏在你的日常生活中。”慕蓉微微垂眸。“我能给你的预言与建议就是这些。因为我观测到的未来……在某个节点，命运就变成了虚无且不可测的白色乱码。”

这不对劲。希尔薇娅没有过多的表露出自己的态度，而是向慕蓉道谢。“多谢慕蓉上仙与岩王爷，请容许我就此别过。那么，上仙，我期待之后与你在瞾言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