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未知身份的玩家

“上周目我最后见到荒泷一斗，就是在这个绀田村。”希尔薇娅边回忆边推开木屋的帘门。“如果他不是玩家，那么这次的行动路线应该跟上周目有所不同。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原本在跟他斗虫的小孩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散兵点头不语，朝她做出“请便”的手势。希尔薇娅简单环顾周围，她往原先的地点走去。此刻天幕渐暗，距离原本相逢的傍晚七点半过时已久，通常在这个时候，小孩都会由家里人喊回去吃饭。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希尔薇娅停下脚步，非常严肃地说。正当散兵以为她察觉到什么不得了的真相时，她却道：“我们两个的打扮应该没有那么可疑吧？”

希尔薇娅的旅人便装看上去自然没什么问题，反观是散兵，一身显眼的打扮完美诠释本地人对「倾奇者」的描述。话虽如此，他本人却不以为意。“那又怎样？反正这里多半都是不参与贝利亚尔小把戏的无关人员，等这周目一过去，他们什么都记不得。”

“可我们双方都冒不起这个险。”希尔薇娅蹙眉分析。“倘若离开空间以后，所有npc依旧会获得此处的记忆，关于你的事搞不好会传得沸沸扬扬，大概率会限制你的行动。我不认为跟我们不熟的人不会怀疑我跟西娅的所言究竟是否属实，一旦他们听说你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就更不会听我们的解释了——人们总是更倾向于相信那些不利的信息，不是么？”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留在旁边，等你打听完消息再靠过去。”散兵依旧不为所动。“你向来擅长社交。”

“行吧，你的提议更便利。”希尔薇娅点点头。“我去去就回。”

根据她白鸽的勘察，不久前刚和荒泷一斗斗完虫的孩子应该来自于这里的村长，绀田传助的家。她上前几步，敲响村长的家门，几秒内思忖好如何从绀田猛的口中套出有关可能是玩家的荒泷一斗的消息。

“您好……”

开门的那个瞬间，希尔薇娅微微一怔。因为她看到荒泷派的副手久岐忍同样出现在这里，此刻无奈地和被荒泷一斗欺负哭的小朋友。绀田传助没意识到希尔薇娅的思考，只是奇怪地问道：“您是枫丹的旅客吗？来这里有何贵干？”

“啊，不，我不是枫丹的旅客。我来自瞾言。”回想两百多年前的往事，希尔薇娅只是以微笑盖过。“我是一名依旧在上学的学生，此番前来稻妻，为的是想要学习这里的历史。途中，我听闻有一名鬼族人士在附近出没，出于好奇，我想和您询问情况。”

“你说的那位鬼族啊……”绀田传助没有怀疑希尔薇娅的说辞，啼笑皆非地看向屋内的久岐忍。“他帮派的副手现在正在安慰小猛。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问她。”

听到这边的动静，久岐忍抬起头来，和希尔薇娅对视。她站起身来，不动声色道：“你是想找我们老大吗？很不巧，现在他不在这里。”

通过自己的权能，希尔薇娅非常轻易地感知到久岐忍对自己的怀疑。这份怀疑中，唯独没有代表「认识她」的情绪，因此可以排除久岐忍是玩家的可能。希尔薇娅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认真点头道：“是的，我从未在瞾言见过鬼族，仅仅在书上读过寥寥几行的描述。荒泷派是稻妻的大帮派吗？没想到首领居然会急匆匆地离开，把他的副手留在这里。”

荒泷派没有外人可以觊觎的财产，再加上荒泷一斗已经决定在斗完虫后去和天领奉行把先前案件的疑点澄清，所以眼前这个外人可能只是纯粹地出于好奇。思索片刻的久岐忍默认希尔薇娅是真的旅人，因此回答道：“老大并不是出于忙碌，而是因为近期的眼狩令，曾多次违背天领奉行的旨意……他明天清晨又准备去和天领奉行叫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急冲冲地往城里去。如果你真的好奇，也许可以等老大从牢里出来再看。”

“我明白了。”希尔薇娅颔首致谢，佯作惋惜。“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目前可以排除，久岐忍并非玩家之一。眼下希尔薇娅捏的牌不容易被人发现，因此她并不担心对方是在有意提防自己。只是现在她总觉得，有些地方的疑点没有被澄清，但具体是那里，她却不得而知。婉拒村长的盛情邀请，希尔薇娅往外面走去，好巧不巧地目睹先前那位慈祥的老妪正热情地给散兵塞绀田村盛产的堇瓜：“唉呀，孩子，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八酝岛的雷暴最近虽然止住了，附近依旧不太平。”

“谢谢您的好意……”散兵朝她微笑，一边无奈地接过她递来的水果，直到再也拿不下。

“这不是很受欢迎嘛。”希尔薇娅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翠绿的眼眸流露出止不住的欢喜。“老婆婆，您的好意我们领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要拿不下这么多的堇瓜喽。”

“你也平安回来了？那就好，那就好。”老妪没有理会希尔薇娅的回绝，反而面露欣喜。“就算小姑娘看上去比你年长几岁，你们这个年龄也不该往八酝岛那么危险的地方走。今晚你们要不然就在绀田村住下吧？夜路不好走，外面还有很多的伏野众，危险得很呐。”

“十分抱歉，可我们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散兵苦笑着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放下老妪递过来的堇瓜。“路途带这些不太方便，等我们回来拿，可以吗？”

“唉，这大晚上的……”老妪瞧二人去意已决，无奈地摇头。“你们没有神之眼，还是多走走大道吧。”

“是，我们会注意安全的。稻妻城附近比较太平，您就放心吧。”希尔薇娅认真地解释。待老妪总算放心，二人才离开绀田村。

“唉，我俩真不像样。”希尔薇娅故作懊恼地说。“一个五十旬老人和一个二十旬老人，居然要一位六旬的年轻人来担心，太不像样了！”

“我看你刚才的态度倒很礼貌，至少比对待我那些没用的同事和下属礼貌。”散兵讥讽她。“所以，你问出什么信息来了，现在我们居然要去稻妻城？”

“就算是按照原计划，荒泷一斗依旧准备在明天进入稻妻城。可根据久岐忍所说，他大半夜就跑过去，我觉得很反常。”希尔薇娅将自己的思考说出来。“通常来说，普通人必定是出了大事，才会往某个特定的地点跑去。荒泷一斗既然急冲冲地回稻妻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的确是出了大事。”散兵云淡风轻地说。“他可是刚刚目睹你‘被杀’，时间还意外的回溯了。哈，这么说来，我应该在见到九条裟罗的那一刻就报案。听你的描述，这位荒泷一斗应该是那种思维简单的热血笨蛋，同时还非常在意同伴，因此让他的副手留在绀田村。”

“确切地说，没几个人能做到我们这样的心态吧。”希尔薇娅扯扯嘴角。她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倾盆的大雨却在此时骤然降下。“不是吧，掉进海里没多久就又要淋雨？”

“看来某人今天的运气十分不好呢。”散兵微微抬首凝视夜空，由于有幕篱的缘故，他丝毫不担心降雨。“我的斗笠只有一个。当然，如果高贵的白衣主教愿意屈尊……”

他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幕布却遮住他的视线，降雨骤停。他回过神来，看到正拿伞为他遮雨的希尔薇娅，诧异挑眉。“你在想什么？我有斗笠。”

“就算你有斗笠，也不妨碍我想撑伞给你遮雨。”希尔薇娅把左手上的伞塞给他。“你永远可以相信珀西瓦尔给的小道具。时间紧迫，我们走快点，在雨夜里赶路可不容易。”

“……多余。”散兵轻轻“嘁”了一声，跟上希尔薇娅的步伐。

即便是雨夜，也依旧掩盖不了稻妻城的繁华与通明的灯火。来到天领奉行的总部，希尔薇娅正待踏入，却被两位官兵一把拦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此处。”

“荒泷一斗是否在此处？”希尔薇娅不亢不卑地反问。观察到官兵脸色的变化，她又道：“我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就是荒泷一斗前来报案的受害者。现在，让我们进去，我们可以解释清楚。”

在二人的瞠目结舌下，希尔薇娅堂而皇之地和散兵进入天领奉行内。等他二人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内，其中一个官兵终于小声道：“喂，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少年，长得很像将军大人吗……”

“所以你是说，你在今晚七点半左右，目睹自称神明的黑色影子将一位来自瞾言的旅人杀害？”房间内，鹿野院平藏灵巧地转动手中的记录笔，目不转睛地盯着荒泷一斗。他似乎没有把对方的报案当成普通市民开得玩笑，他更像是在从中推敲什么不易察觉的线索。“在那之后，时间还回溯到六点半？”

“是啊！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荒泷一斗严肃点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完全不顾还有枫原万叶这位非天领奉行的同心在场，他又急切地补充起来：“我说得都是真的！当时那个黑影……”

“请等一下。”枫原万叶温声打断他。“外面好像有人想来见你。可以先请他们进来吗？”

——枫原万叶。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希尔薇娅惊觉，散兵不能用「国崩」这个名字。身为丹羽久秀的后人，他的祖父当年是见过险些灭了雷电五传的散兵的，更不用说他的祖父还留下了信件。若是现在就透露那么多的话……

为了规避枫原万叶借风观景的能力，希尔薇娅当机立断地抓住散兵的手腕，利用自己的权能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他。当然，见到枫原万叶的散兵，神情中自然也包括许多复杂情绪，统统转瞬即逝。

现在的情形非常尴尬。希尔薇娅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只好推门而入，保持微笑。“荒泷先生说得受害者，就是我。”

“你，你……”荒泷一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原来没死啊！”

“请不要把我说得像是已经死亡一样。”希尔薇娅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可以请大家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卡牌都亮出来吗？”

“哦？居然一上来就要求我们亮身份卡牌……”鹿野院平藏饶有趣味地打量她。“你指得是天领奉行的身份卡牌吗？”

“根据我上周目的观测，枫原先生在傍晚七点时，是停留在北斗的南十字号上的。至于鹿野院先生，则在处理一起盗窃案件。”希尔薇娅不紧不慢地微笑。“上周目的大家都经历过不同的事件，所以不必隐瞒。我想，以二位的脑力，恐怕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直接亮卡牌吗？这样也好，就不用互相猜忌了。”枫原万叶思忖道。“平藏兄，你意下如何？”

“哎呀呀，既能观察我们的动向，又敢于直接上门质问，看来你们也是了不得的角色呢。”鹿野院平藏打量突然到来的二位。“在此之前，我很好奇，这位小姐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只有玩家可以杀死玩家，而杀死我的影子不过是一枚怨念缝合的弃子，并非玩家，因此我可以随着回溯玩家的能力复活。”希尔薇娅淡然回答，并告知几人部分推理。“鹿野院先生，上周目是你主动去找枫原先生，并且这周目也是你最先确认他的身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是「直觉」和眼狩令的通缉。”鹿野院平藏没有多说，显然还不是很信任二人。“当然，如果你们说得都是真的，那你们推断出我的身份应该不难。”

“以狼人杀的角度来讲，你就是「预言家」。我说得没错吧？”希尔薇娅微笑道。“至于枫原先生……恕我直言，我其实不知道他的身份卡牌是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荒泷一斗有些懵圈。“又是狼人杀，又是回溯玩家，又是身份什么的……”

“实不相瞒，我们差不多推断出，这个游戏是狼人杀的机制。”枫原万叶轻声道。“你们口中的推理，虽然可以解释一切，但我们尚不知道事情的真伪。况且，这位小姐，你跟你同伴的身份卡牌从未亮相。”

“我的身份卡牌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希尔薇娅叹息道。“如你所见，我的死亡时间和回溯时间完全一致，因此我推断我可能就是回溯玩家。现在的问题是，荒泷先生也有可能是回溯玩家……预言家的能力一天只能用一次，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明天能揭晓。”

“那么，你呢？”枫原万叶看向散兵，心下同时惊觉他和雷电将军的相像。而他的这份诧异，则被希尔薇娅的权能一一探知。

“毫无悬念，我拿的是「狼人」的卡牌。”散兵悠悠道。“顺带一提，我就是「国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