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再次睁开眼，好疼啊，头好疼。

　　萧卿卿坐起身来，马车随之颠簸了几下，她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叹了口气。

　　要回宫了，过了小半年了吧，还是要回去。

　　“太后醒了，要吃些点心吗？”车窗处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是齐衍。

　　“不必了。”

　　那日花满楼重逢，旧情复燃，清醒后她与宋祁谁也没提那件事。

　　只是前一夜那样疯狂，第二日清醒后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人。

　　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玷污了人家的清白，于是便为他赎了身。

　　齐衍起初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很快化作惊喜。他的胆子看着很小，可得知她是太后时，并无惧怕之意，甘愿随她回宫。

　　萧卿卿倒乐意，宋祁难得没有反对，却有意无意在齐衍面前与她亲昵。

　　前几日朝廷有紧要的事，宋祁已经先她一步回京了。萧卿卿意外接到了柳若甫的信，不过这封信是关于朝廷的。

　　南桑要联姻，因先前她提过一句要送竹安公主去和亲，柳若甫特地写信告诉她南桑皇帝与使臣过几日便会到。

　　既然穆钰行要来，她正巧可以仔细问问魏之宴的事，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同自己说实话。

　　行至夜里，一行人在客栈歇下。

　　此时正值蝉鸣鼎盛，吵闹的很，萧卿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有些烦躁。

　　“吵死了！”萧卿卿忍不住坐起身来。

　　看向隔壁，似乎齐衍也没睡。

　　起身到齐衍门前，敲了敲门，“齐衍，你睡下了吗？”

　　齐衍很快来开了门，“太后，您怎么……”

　　夏季炎热，萧卿卿只披了件浅薄的外衣便过来了，以前私下也这样穿，并未察觉不妥。

　　“嗯？”

　　齐衍神情略微慌乱，眼神飘开，不敢直视她。

　　“天已经很晚了，太后还未睡下？”

　　“睡不着，我见你也没睡，就过来了。”

　　齐衍紧紧抓着袖口的布料，点了点头，将萧卿卿请了进去。

　　进门，视线被桌上放着的一卷书所吸引，萧卿卿走过去顺手拿起来。

　　“你在读书？”

　　齐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以前也读过，识字的，不过家里贫苦，我便不再读了。但现在我在太后身边，还是要读的。”

　　原来是为了自己才读的，萧卿卿不禁失笑。

　　她坐下唤他过来，指着书上的一篇文章，道：“那你读一读这篇，让我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齐衍坐下来，接过书本，看了一会儿才开始读，“初，郑唔？武，公、取，娶、于申日、武姜……”

　　一句话读下来磕磕绊绊，可他却日常认真。

　　萧卿卿撑着下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出神，真可爱。

　　他读着读着忽然停住了，求助般看向萧卿卿，“太后，这个……念什么？”

　　萧卿卿“啊”了声，回神，“哦，这个是段。”

　　齐衍还要继续读，她伸手将书抽了回来。

　　“若是你想学的紧，等回宫了我安排你做陛下的侍读如何？若是你以后想要考取功名，我也放你去考。”

　　他急忙解释，“我不是想考取功名，我只是想留在太后身边。”

　　“没关系。”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萧卿卿愈发觉得眼前人可爱，“那也要好好学，我喜欢看话本子，等你把字都认全了，给我读话本子听。”

　　“好。”他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萧卿卿见他不说话了，又问他。

　　齐衍再抬起头时，面颊已经裹挟上了一层粉色。他望向萧卿卿的眼眸，声音微颤，“太后……”

　　欲言又止，这是怎么了？

　　“嗯？”萧卿卿不解。

　　齐衍的脸又红了些，“已经很晚了。”

　　“你困了吗？”细长的手指扫过他的眼尾，萧卿卿收回作乱的手，“那我回去了。”

　　“我不困！”他急忙开口，将刚刚起身的萧卿卿拉住。

　　萧卿卿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不困正巧自己也不困。

　　“那，我们来做些话本子里该做的事？”

　　他的瞳孔震了下，“好。”

　　……

　　太后回宫，百官跪迎。皇帝为先皇遗腹亲封，为安阳长公主。

　　夜幕降临，宇文谭前来请安。

　　“母后终于回来了。”

　　此时已不在众臣面前，他到底还是个孩童，说话没了那么多规矩。

　　“母后不在的日子可还好吗？朝中有没有大臣为难？”

　　其实若真有，也只会是那一个人。

　　“太后，柳首辅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萧卿卿并未立刻让他进来。唤来皇帝身边照顾的人，嘱咐皇帝身边的人要悉心照料。等将皇帝送出去，才传了柳若甫。

　　她命殿中的人都出去时，柳若甫敏锐地捕捉到齐衍这个陌生的存在，视线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些时间。

　　“太后此去，可还顺利？”随着话音落下，门也随之关闭。

　　两人不再拘泥于君臣之礼，“可去看过阿鸢了？”

　　“还没有。”他不敢去啊，他怕在阿鸢脸上看见别人的影子，让人痛心。

　　“嗯，你来是什么事？”

　　“许久不见了，我很想你。”柳若甫去牵萧卿卿的手，被她躲开。

　　“明日还要接待使臣，我怕心力不足。”

　　柳若甫并未因此作罢，牢牢牵住她的手，“牵手而已，怎么就心力不足了？太后在想什么？”

　　咳，他今日没有饿狼附体？

　　“还能想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时辰不早了，你早日回去吧，省得外头总有闲言碎语。”

　　柳若甫不急着走，他拉着萧卿卿到一旁坐下，“什么闲言碎语？”

　　萧卿卿抱怨，“不知哪个不要命的传你总是往我宫里来侍寝，说我们是青梅竹马，谋害先皇，事成了把持朝政，夜夜颠鸾倒凤。”

　　这些事大多是她沿途听到的民间艳闻，类似的还有许多，一路上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哈哈哈。”柳若甫爽朗地笑出声，他勾了勾萧卿卿的下巴，“传的也没错，咱们难道不是青梅竹马？难道没有谋……”

　　“嘘！”萧卿卿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那样的话也敢说。”

　　柳若甫不以为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说。”

　　萧卿卿翻了个白眼，“敢说你当着全天下的人说，当着我的面说算什么？哼。”

　　“生气了？”他凑近瞧她，萧卿卿不理。

　　“哼！”

　　“我说错话了，以后不说了。”他认错认得快，倒是让萧卿卿十分不习惯。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的。柳若甫越顺从她，就越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加倍讨点奖励什么的。

　　“没有生气。很晚了，我要睡了。”萧卿卿再次催促他。

　　这一次柳若甫没有再挽留，“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

　　踏出宫门时，柳若甫的眼神再次落到齐衍身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齐衍刚来宫中，对宫里的规矩还有些陌生，冬兰上前帮他解围。

　　“禀首辅，他是太后从宫外带回来的，太后说他侍奉得当，因此将他留在身边。”

　　冬兰抬出了萧卿卿，柳若甫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是警告齐衍，“既然太后喜欢，那就留着。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窥探不该窥探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