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飘飘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般撒下来,外头冰天雪地,长乐宫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些。
已经不知这是入冬后下的第几场雪了,萧卿卿倚着靠背坐在榻上,双腿交叠,一副懒散样子。
她在长乐宫称病躲了大半个月,除了沈观谁也不见。今夜便是除夕,再躲也躲不过去。
先前沈观来回话,宋祁身体康复,入了内阁。只是根基不稳,难免被柳若甫为难。
好在有陈齐贤在其中周旋,宇文鹤也暗中发力,清流一派到底是入了内阁。
昨日又来回话,准备今夜动手,要她多加提防。
她旁敲侧击问起柳若甫。虽然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他到底还是信守承诺,她没嘱咐的事他也办好了。
皇帝病重,太医院被搅翻了天,整个宫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过节的气氛。
院中角落里的红梅倒是生的好,大多含苞待放的模样,缀着雪花。
午后慈宁宫的姑姑来传了太后懿旨。
“今夜的宫宴取消,嫔妃们轮流去养心殿侍疾,太后说娘娘身子重又病着便安心在长乐宫养着吧。”
她微微行礼,“是,臣妾遵旨。”
目送着姑姑出去,萧卿卿站在殿门口环顾四周,隐隐觉得长乐宫中侍卫多了些。
入夜,养心殿只有慧贵妃和静贵妃两位嫔妃在。
慧贵妃见静贵妃坐在陛下身旁喂药,怎么也喂不进去,不禁烦闷。看着外头落个没完的雪,心中惴惴不安。
看着皇帝的模样,她似有担忧,为防变故,悄悄吩咐身边人去传宁王进宫。
静贵妃察觉,将药交给一旁的侍女,不动声色地到了她的身后。
“慧姐姐,你怎么了?”
慧贵妃吓了一跳,转过身扮上了笑脸,“无碍,大约是有些累了。”
静贵妃殷勤地扶她坐下,“慧姐姐,眼下陛下昏迷不醒,还是要找个人拿主意。”
“你是何意?”慧贵妃佯装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静贵妃坐下来,压低了声音。
“你我皆是女子,在后宫尚可,可前朝的事却帮不了一点忙。陛下还不知何时醒来,国事总要有人代理。”
慧贵妃陷入沉思,她犹豫了会儿,谨慎道:“莫要乱说!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岂是你我可揣测的?我们只需做好本分便是。”
静贵妃不再言语,面色却沉了下去。
宁王收到皇帝病重的消息,预备着进宫。
他虽是个病秧子,但朝中的大小事多少也参与。慧贵妃传信来时,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只是入宫侍疾那么简单。
宇文治并未直接入宫,而是悄无声息地去了趟外祖家。
皇帝病了那么久,刘氏也早有准备。于是相约,若明日一早陛下醒来便相安无事。
若未醒来则以哨箭为号,逼宫写下诏书。
这件事情对刘氏一族来说不简单,可对柳若甫来说易如反掌。
待宇文治离开,刘氏迅速携人赶往柳府。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雪压枝头,簌簌的落雪声消散在寒风之中。
“母妃,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宇文谭已经在长乐宫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写的手都酸了。
萧卿卿拿起一页纸,看着上头已然有形的字迹,心有感慨。
宇文谭很聪明,只是从前在坤宁宫里,废后一个劲地关着他,没有好好教导。自从去了上书房,日日勤勉,如今写的字比先前好看了许多。
“谭儿,再等等吧。”她将手上的纸张放下,挥手命人端上来一碟点心。
“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牡丹卷,你尝尝喜不喜欢。”她拿起一个点心递给宇文谭。
看到吃的,宇文谭高兴地接过,咬了口,“好吃!母妃,你也尝尝。”
萧卿卿咬下一小口,品了品,“确实不错。”
看着宇文谭吃的香甜,她在一旁添了茶。
“马上就到睡觉的时辰了,不可多吃。”
又嘱咐,“你若困了,便在母妃这里睡吧。”
宇文谭年龄虽小,事出反常,他也有所察觉。
“为什么?母妃。”萧卿卿是他在宫里最信任的人,所以他肯问她。
萧卿卿开玩笑道:“昨个夜里啊,菩萨到我梦里来了,说今夜有大事发生,要我必得守在谭儿身边。”
“原来如此,母妃听菩萨的,那儿臣也听菩萨的。”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想着如何为他铺路。自古以来幼帝难做,若要以后不为他人所牵制,还是要早早制衡好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