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

如萧卿卿所料，孙裘才出宫去，柳若甫便收到了消息。

　　“大人，宫中有了消息。”

　　柳若甫看着手中的铃铛，轻轻晃了晃，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低沉声音，“如何？”

　　“妧贵妃…”孟昭犹豫着怎么说。

　　柳若甫自然察觉出异样，抬眸看向他，“说便是。”

　　“妧贵妃的确怀有身孕。”

　　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柳若甫愣了瞬，开口询问：“前去诊脉的太医是谁？”

　　“前几日回京的太医院前院判，孙裘。”

　　“孙，裘”他念出这个名字，“太医院院判江守是他的徒弟。”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串通好了？”

　　“不然还能如何。”柳若甫几乎是肯定的。

　　孟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想法太过大胆，呼吸都随之紧促了起来。

　　“大人，属下来之前已请人查过了。江守未必要将孙裘牵扯进来。此次孙裘进宫诊脉是慧贵妃推波助澜，并非陛下主动要求。所以江守想提前通风报信的可能性不大。属下想，是不是这妧贵妃……”孟昭的话又停住。

　　柳若甫闻言，若有所思。

　　难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吗？

　　铃铛摔在地上，响起一道叮当响声，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可转念一想，如若萧卿卿真的有了身孕，魏之宴是个宦官，而她又从未侍过寝……

　　他想起自己强迫她的那一夜，事后侍女曾回禀过床单上有血，莫非那真是她的初次。

　　柳若甫有些懊恼自己的粗暴，那夜他只顾着生气和发泄，却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他现在完全没了谋害萧卿卿的心思。

　　现在她是两个人，若是用假死药，伤到孩子是小，连累她性命真的不保是大！

　　他是想要她死，却不想要她真的死！

　　不过眼下还不清楚，他要去确认一番。

　　柳若甫猛然站起身来，神色急切，“备马，随我去孙裘京都的府里一趟。”

　　孙裘刚刚回府，他吩咐家仆不动声色地收拾包裹，明日便启程回乡。

　　孙夫人很是不解，还颇有些舍不得嫁到京中的孙女。

　　“怎么这么急？咱们才见了月儿几面，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

　　孙裘有些不耐烦，“命重要，还是见面重要？”

　　孙夫人一听便明白了，她知道太医不好做，即使告老还乡也有风险。

　　狠狠叹了口气，抱怨之语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那我去收拾些东西，让人给月儿送去。回来……”孙夫人一席话还没有说完，院里传来一阵吵嚷声。

　　“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小厮将要上前阻拦。

　　孟昭走在柳若甫前头，将碍事的人拨开。

　　孙裘颤了下，脸色苍白，推着孙夫人道：“你去里间等我，不要出来。”

　　孙夫人明白这话的重量，心绪不安地点了点头。

　　孙夫人才关了门，孙裘抬脚还未出去，一柄长剑顶开了门。

　　显然执剑人背后穿着一身黑袍的人才是大人物。

　　待柳若甫走到前头来，孙裘近乎要跪下了。

　　“柳，柳首辅，不知您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事情。”

　　柳若甫扫了眼桌案上的包裹，冷笑了声，“孙太医这是要去哪啊？”

　　“这……我早就告老还乡，承蒙陛下信任，才有幸回京都。”

　　“行了。”柳若甫打断他，一句废话都不想听。

　　“我问你些事，你如实答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他问：“妧贵妃的身孕到底有多久？”

　　孙裘脑中立马浮现出萧卿卿的吩咐，再看柳若甫急切的神情，莫非……

　　他满脸惊慌。

　　“两月有余。”

　　柳若甫露出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声音也愈发冷。

　　“你犹豫什么？”

　　柳若甫见他似有隐瞒，给了孟昭一个眼神。

　　孟昭抬手用剑鞘将一旁半掩着的包裹挑落，哗啦一声掉出一团金银首饰。

　　柳若甫闻声看去，孟昭随意捡了件，拿到柳若甫眼前。

　　孙裘见瞒不住，忙跪下，“柳首甫，实在是娘娘不肯让我说。只是我若说了实话，即刻告老还乡，首辅可还能保我一命。”

　　柳若甫没有说话。

　　孙裘吐露，“娘娘的确怀有身孕，只是不足两月。”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柳若甫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眉梢上染上了一点喜悦。

　　萧卿卿她腹中之子，当真是他的。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孙裘。

　　“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没有，只有娘娘和首辅。”

　　柳若甫看向孙裘，没有过多的怀疑。或许人心里想的总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孙太医年近花甲了吧？”

　　孙裘浑身一震，嗓子被鸡蛋噎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我会保全你的家人。”他居高临下，像是下通知一般。

　　说完，便离去，只留下孙裘一个人跪坐原地。

　　孙夫人见人走了，匆匆出来，弯腰去扶孙裘，却怎么也扶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