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萧卿卿没什么大碍,便只嘱咐她好好歇息。
萧卿卿后知后觉,开口道:“臣妾想着让孙太医给臣妾开一味新的安胎药,还请陛下恩准。”
“嗯,也好吧,那孙太医便留下,晚些时候再出宫。”
说罢,皇帝离去,慧贵妃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离开。
直到随行的宫人都没了踪影,萧卿卿提着的那颗心才落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孙裘,试探道:“孙太医可识得宫中的陈公公?”
孙裘点了点头,“自然识得。”
“那魏督主呢?”
“微臣也识得。”
如此看来,还真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
萧卿卿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她的语气有些劫后余生的轻快,“那就烦请孙太医随意开些不伤身的药膳吧。”
孙裘见萧卿卿如此不把龙胎放在心上,颇有些迷惑,因此好心劝慰:“娘娘,子嗣之事不是小事,药膳怎么能随意,臣会配上好的坐胎药给娘娘安胎。”
嗨,这孙太医戏作的很足嘛。
萧卿卿谨慎地看了眼殿中的宫人,小声道:“孙太医,这没别人,你同本宫说实话就是了。”
孙太医一头雾水,“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看重这一胎,您应该好好调养才是。”
萧卿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情逐渐僵硬,“本宫有孕多久了?”
孙裘即答道:“三月有余。”
三月有余,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月信的确许久未来了,唯一一次是被柳若甫囚禁的那一夜,细细想来,那时小腹疼痛难忍,或许并非只有柳若甫粗暴的缘故。
可她在府中时也有医师来过,怎么会这样?
萧卿卿急忙问道:“先前本宫也请别人看过,怎么没诊出来?”
“娘娘是何意?”孙裘彻底懵圈了。
萧卿卿赶紧调换了话术,“本宫的意思是两月前本宫也请人诊过脉,怎么没诊出是喜脉?”
“不知是哪位太医为娘娘诊的脉,若是经验不丰富的太医月份小时自然诊不出。”
“原来如此。”
若说三月有余,那孩子,不是柳若甫的,而是……
她说不出喜还有忧,但她深知这关系到魏之宴的性命。
旁人只当他是个宦官,知道他秘密的人会有谁呢?现在她没办法确定,甚至连陈齐贤都不能告诉。
如果没人知道魏之宴是个假宦官,那在宫里这个孩子就该是陛下的,在宫外这个孩子就该是柳若甫的。
这孩子或许可以帮她一个大忙!
萧卿卿犀利的眼神望向孙裘,一切成与败都系在此人身上。
“你们先下去吧。”她吩咐宫人们下去,又对孙裘道:“本宫还有事请教孙太医。”
“娘娘但问无妨。”
待殿门掩了过去,萧卿卿才缓缓开口:“孙太医可知本宫侍寝不过才两月有余?”
孙裘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是宫中的老人了,经历过不少血雨腥风的大场面,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微臣,微臣敢问娘娘,宫里宫外有人问起,微臣该如何回答?”
孙裘不愧是混迹在后宫的太医,一点即通。
萧卿卿思虑了下,“若在宫中便说两月有余,若在宫外便说近两个月。”
说罢,萧卿卿转身去了里间。她很快从首饰盒中挑选了几样贵重之物。
“这些你拿着,是本宫赏赐你的。”
孙裘颤颤巍巍接过,“是,谢娘娘。”
话音才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响起冬兰的声音,“娘娘,陈公公在外头候着呢,可要传?”
孙裘显然认识陈齐贤,眼神不自觉地飘动。
“传。”
待陈齐贤进来,看着佝偻着的孙裘,一下子审视起来。
萧卿卿怕陈齐贤多问,先下手为强,只道:“本宫一切都打点好了,陈公公送孙太医出宫吧。”
临走之际,她似威胁,“只要孙太医守口如瓶,一切无恙。”
“是。”
陈齐贤带孙裘离开,在马车离宫之前,陈齐贤让人停在了隐蔽处,自顾自上去。
“孙太医,近来身体可好。”
“陈公公客气了,老了哪有不生病的,倒也还能挺几年。再过段日子便是花甲之年,也难说。”
“孙太医医术高明,过百也是能的。”
孙裘摆摆手,“哪里,哪里。”
陈齐贤眸光忽然暗了下去,冷笑了声,“不过孙太医若是想过百,还得先出了这宫门不是?”
孙裘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是,自然是。我先前也是在魏督主手底下做过事的,陈公公有什么话吩咐便是。”
这老头还是同以前一样精明。
“孙太医真是识时务,妧贵妃腹中子如何?”
“一切都好。两月有余,胎向稳固。”
见他果真识时务,陈齐贤点了点头,又问起,“你如何帮妧贵妃解围的?”
这…孙裘察觉出不对。
妧贵妃确有身孕,只是月份对不上,陈公公似乎不太明了。
孙裘反复斟酌,说了个话语模糊又妥帖的,“江守前几日拜访我,给我提个醒。妧贵妃既是魏督主和陈公公护着的人,我自然要解围。”
江守的确来拜访过他不假,到底是有师生情谊的。只是江守以为他不再涉宫中事,没有多说什么。
“原来是江院判。既如此,孙太医好好出宫去吧。”
陈齐贤下了马车,目送马车出宫。
等回了长乐宫,他先向萧卿卿请示,“娘娘,依您看可要灭口?”
“你都问了些什么?他怎么说?”萧卿卿试探问他。
若是孙太医按照自己的吩咐答话,自然会留他一命。可若是说了别的,自然是不可留。
“奴才只问起腹中胎儿,他只说胎儿两月有余,胎向稳固。”
萧卿卿仔细听着,看样子这孙太医还算识时务。
“既如此,那就留着吧。”
陈齐贤点了点头。
“此次是江院判提前通风报信,可谁知还会不会有下次,还是要想个法子。”
萧卿卿没打算向陈齐贤隐瞒自己真的有身孕之事,但也不能全然吐露。
“依陈公公看该如何?”
“不如一了百了,假借落胎之名栽赃慧贵妃。”
“不可。”萧卿卿情绪颇有些激动,这是魏之宴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她都要保下来。
萧卿卿冷静下来,“我的确有了身孕。”
陈齐贤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转念便想明白了一切,“娘娘的意思是……”
她不在宫中时日已久,又从未侍过寝,孩子自然不可能是皇帝的。
“不错,虽说是孽缘,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吧。”
“娘娘这么做,如何向督主交代?”
听他的话,她的眼眶红了些,内心是说不出的委屈。
“交代?魏之宴下落不明,我若还是只依靠司礼监,我若不去争不去抢,要指望谁去寻他?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我就情愿吗?”她哽咽着,明明她也不情愿,可造化弄人。
陈齐贤知道这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奴才逾矩了。娘娘和督主的事暂且不说,娘娘腹中之子想如何处置?”
萧卿卿揩了把泪珠,将委屈都咽下去,“柳若甫一心想要对付我,若有了这个孩子,或许是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