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计划

唐晓翼好像以为普罗旺斯在开玩笑，便调侃道：“你又不是快要死了的人，去冒险做什么，而且你那么瘦、那么小一个，一遇到危险就会吓得尖叫起来吧……听我奶奶说，那些秘境尽是些妖怪在鬼哭狼嚎哦。还有，你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恐怕只会拖我们后腿吧。”

“所以我看啊，你还是乖乖和你的妈妈一起待着吧。”唐晓翼摆摆手，好似在送客，“我邀请你帮我们只是一个保险措施。希燕他们几个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总会摸出一些道道来的。”

普罗旺斯犟脾气上来了。其实她是一个标准的乖乖女，从来没有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但是——

她当初就在思考，为什么从不对她讲大道理的母亲，突然对她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东西。冰雪聪明的她立马就悟出，母亲好像是在暗示，让自己帮那些绝症儿童实现愿望，顺带着再……

再做什么呢？实现她的心愿？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了。可是母亲会有什么愿望，需要自己帮忙实现呢？

只有这点想不通。

“请搞清楚现状，是你在请求我帮助你们逃离医院。”普罗旺斯坐在病床上，慢腾腾地说道，“虽然你自称你的伙伴们非常了解医院的构造，但是经常来医院得我却只偶尔在走廊看到几个孩子——这是因为你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被关在病房里吧？也许不是关，而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你们到处乱窜。”她冷静地分析道。她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出过远门的自己会这么执着于与他们一起出去冒险。

——也许是为了弄明白母亲的话语吧。

唐晓翼露出一丝有些“阴险”的笑容，但说出的话语却十分凄凉：“你很聪明。希燕他们的身体状况其实都不好，但因为都发现得早，所以也不知道究竟能活多久，恐怕某天就没了——他们的父母都吩咐了护士，不要让他们几个随便出病房。“

“我记得你刚才还说我看起来不太聪明。”普罗旺斯高傲地看着唐晓翼。

“我改变注意了。”唐晓翼翻身下了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偷偷溜出去找他们吧。我们打算今晚就逃。”

普罗旺斯忽然有些犹豫：“我想去见一下妈妈，向她告别。”

“你要怎么向她告别？我们要偷偷逃出去！这是违反规定的！你向她说了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唐晓翼惊讶道。

“……没，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母亲的话就是在暗示我离开这里……可究竟是为什么呢？也许她早就已经知道唐晓翼他们的计划了！

普罗旺斯晃晃头。别想这些了，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好，你去吧。”唐晓翼翻着白眼，“快点回来，一会我带他们一起回我的病房。”

普罗旺斯轻轻点点头，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唐晓翼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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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普罗旺斯轻轻敲着诊室的门，但没有人应声，于是她去抓门把手。

门锁上了。

“母亲？你在吗？”普罗旺斯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在，普罗旺斯。”门内传来了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的意味，在狭小的诊室里混沌地盘旋着。

普罗旺斯犹豫着开口：“母亲？可以开门吗？”

“……不可以。”杰思敏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在你帮他们完成梦想之前，别来见我。”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普罗旺斯用力敲着门，声音还竭力保持着冷静——

这至少证明，自己先前的推测是对的。可是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什么事都没有。”杰思敏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我只是太操之过急了……不重要，把门上的平安符摘下来带着吧，在非常孤独的时候才能打开它……记住了紫罗兰，只有在最孤独的时候才能打开它……”

紫罗兰是普罗旺斯最隐秘的小名，只有母亲才这么叫。

母亲说，这个名字是普罗旺斯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起的。母亲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紫罗兰而不叫薰衣草。

“……好……”普罗旺斯垂着头应道，将门上挂着的红色平安符挂在了脖颈上，“妈妈，我要离开了，我真的不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杰思敏回应道，“孩子，去吧，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普罗旺斯泪汪汪地小跑着离开了。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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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回来了，真够慢的，不是说看一眼就回来吗？！”唐晓翼非常不客气地说道，却忽然看到普罗旺斯的脸上有泪痕，“诶诶诶你咋这么脆弱呢说你两句就哭了？”

一旁站着的高挑的漂亮女生给了唐晓翼一下：“欺负人家干什么？她明显是不开心了……”说罢，她友善地伸出手：“哈喽，我叫希燕。听晓翼说你叫普罗旺斯对吗？我超级喜欢你的名字——我希望我能死在远方的薰衣草花田里，这样我的父母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死了，我也可以永远闻着我最喜欢的薰衣草花香了……普罗旺斯是我最想去的一个地方……可惜我再也去不了了。”活泼开朗的她忽然就有些哀伤，但马上便甩甩两条长辫子，用微笑掩饰去了。

“我的母亲最想去的地方也是普罗旺斯。”说着，普罗旺斯又想起了妈妈。但疑惑、吃惊、不解、五味杂陈的泪水已经流淌过，她最终还是倔强地笑起来。

“刚刚发生什么了？你好像只是去见一下妈妈吧，为什么伤心成这样？晓翼刚才还向我们说你很聪明很坚强呢。”

（唐晓翼原话：我刚刚遇到我那个主治医师的女儿，她想要和我们一起去冒险……看在她有点用的份上就让她跟着吧，至少脑子还够用一点。如果我不让她跟来恐怕我一整天都要忙着跟她纠缠咯。倔得和头牛一样，和我说两句话就要发一下呆……）

唐晓翼都快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希燕的情商是真的高。

接着，又高又瘦、有些寡言的伊戈尔和活泼的于飞飞分别介绍了自己。

“那现在，我们计划一下晚上的路线吧。”普罗旺斯从衣袋里掏出从护士姐姐那里要来的医院平面图和一支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