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登陆作战

没想到，我们的捕鲸小艇最终还是回归了它的祖先的用途。三艘小艇一前两后呈三角阵列，有所改变的是标枪手站的平台处安装两枚约三英尺半直径的圆盾作挡板，这是薇薇安娜连夜给我们鞣制的。后面的舵把也被拆下来，总体形貌和功能都已经很接近现代登陆/艇。后面两艘登陆/艇装载一支六人登陆部队，四名划桨，也是登陆后的主要攻击部队。两名身材较健硕的蹲在盾牌后面，在登陆后她们将拿起盾牌作掩护，自己则用轻便的冷兵器。而最前头的那个艇子则是八人，除了一名前线指挥官和四名桨手外，还有一挺需要三人操作的马克沁机枪，用于压制反击的岸防人员。拿盾牌的在这就充作桨手。由于温蒂被抓去别的小艇充桨手，我就代替她作副射手。剩下的11人有更重要的工作。而小艇背后却不再是伽拉泰亚号，而是两艘德意志帝国海军铁甲舰，分别是“威斯特法伦号（SMS Westfalen）”和“莱茵兰号（SMS Rheinland）”。

登陆/艇接近簸箕的底部，沙滩和使团刚离开时看起来并无变化。暂时还不用专注托子弹带，向前的视野被盾牌挡着，向后也只能看见四名桨手的脊背。当然，观察玛嘉烈和丽塔运动的肌肉是美事，可此时我不能沉溺于欣赏她们。因此我只能观察主射手叶莲娜的灰眼睛，可它们却红得像要随时爆开。这双眼睛自血中诞生，又常在血中浸泡，现在又要从中渗出血来。亲爱的读者呀，您可能会说，这一只人眼睛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我只能说，这是一双在流血的大地上滚动了三十多年的眼睛。为什么伽拉泰亚号的甲板上没有这么明显的血渍，我都能说是因为她把眼睛摘下来当做海绵，给我们擦干净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摆在那尚且会渗水，一双吸满血的眼睛摆在那肯定也会渗血的。只不过区别在于，海绵是死的，没法控制何时渗水。而人眼睛是活的，不想渗血就是灰色的，想渗血就成了红色的。当然，这个现象发生的前提是渗出的不是叶莲娜自己的血。她的白色长发如硝烟般弥漫开来，我便知这个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重机枪主射手已经等不及了。硝烟的另一侧，赛诺蜜神秘地微笑着，不知道这只小老鼠在想什么。她一只手搭在主射手的肩上，若她过于投入就用力掐，以免缩短枪管寿命。

......

指挥所建造完毕后水手们解散各自找消遣。德克萨斯则光着膀子，裤管撸到膝盖，坐在海边的一颗石头上，双目无神似睡非睡。她整双脚丫子都泡在水里，还拿半个椰子壳往头顶上浇水冲凉。脱下的衣裤则随意扔在不远处，用头盔压着。

本来她打算这样消磨整个白天，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艾沃娜从远处的石头后面蹦出来，朝她挥臂大喊：“喂！德克萨斯！快回来！出事了！”闻声德克萨斯直接站起来往回走，艾沃娜脸蛋一红：“你羞不羞啊！把衣服穿上再回来！”于是德克萨斯又慢悠悠地回去穿衣裤。可能她本人本就是恍惚的，就把那半个椰子壳当做尖顶盔扣在头上，真正的头盔滚到一边去了。有趣的是，艾沃娜也没看清，可能是德克萨斯用的那一半是带蒂的，那一小根蒂远看和尖顶没啥区别。

两人回去时，余下的红松骑士团团员已经在焰尾面前列队站好。焰尾不愧是长官，眼神就是比水手好。于是她朝德克萨斯大声吼叫：“德克萨斯！你tmd头盔呢？你以为拿个椰子壳就能糊弄我是吧？”

德克萨斯不紧不慢地伸手去摸，“头盔”确实没有金属质感。摘下来一看，果然搞错了。德克萨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椰子壳随手一抛，马上跑回去把真正的尖顶盔捡回来戴好。

“哦，这就对了嘛。快入列，我们时间不多。”德克萨斯及时纠正错误，焰尾就高兴地吐了一大口烟。

“人都齐了吧？嗯，那就好。”艾莉兹船长等人叫外援去了，于是在指挥所前的空地上，阿丝忒希娅又来临时充当我们的头头。她一边讲一边夸张地挥舞钝剑：“我想大家可能都已经猜到了，我们无辜的同伴遭到野蛮的食人族的恶意袭击。因此，各位，为了维护我们文明世界的尊严，我们必须按照文明人的手段给予之惩戒。我懒得卖关子，你们将要用以施加惩戒的手段就是你们手上拿着的枪杆子。你们手里的八响后膛毛瑟枪，是人类文明累累硕果中最甘甜肥沃的之一，而那挺马克沁机枪，更是其中顶好的一个。而这一切的成果都是在上帝的领土下诞生的。因此你们这些使用它的人，就是基督的使者，得给这些顽冥不化的吃人魔鬼传道。纵观历史，我们从来不缺证据，光是布道人家是听不明白基督的福音的，必须要靠枪杆子撬开异教徒的脑门，上帝的大智慧才能住进去。你们不是第一次从事这样伟大的工作，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再次做好。上帝的荣耀从来都不离你们而去。”

黑曜石般的水手们不必说话，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知道，在我登船那年马克沁机枪才问世，因此之前伽拉泰亚号水手参与的军事行动中，损失必是惨重的。我们已经看到马克沁机枪第一次实战，而在本章我们将看到它第一次在正式的战争中使用。伟大的发明家海勒姆·马克沁爵士对世人宣称，他发明这样的机器是为了减少伤亡。而谁又知道，这最初的动机是他正确地认识到时代的发展，从而创造出这样一个帮助欧洲人自相残杀的机器。他能认识到社会生产的需求促进发明创造的规律并为其所用，理应获得相当的财富。我愿据此称他为当代的泰勒斯。可换做是我，您肯定也一样，也会在记者面前说出之前那些话。

至于艾莉兹船长叫的外援，我认为简单表两句就足矣。这段时间，我国的一支舰队恰巧在新几内亚停靠，这也是伽拉泰亚号选择在此停靠的原因。我们知道，就合法船籍而言，伽拉泰亚号是美国船。而从船只拥有者出发，在外遇到麻烦了德国人比美国人更可靠。舰队司令叫沃尔夫冈，即之前的章节提到的那个。基于前面章节有零星提示且我打算在恰当时机统一讲明白的理由，艾莉兹船长在德国军政要员之间很吃得开。她登上旗舰“女皇号（SMS Kaiserin）”的舰桥，讲述事情原委并请求他派出两艘船支援。了解到能拔除食人部落，沃尔夫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艘军舰不直接提供兵员，主要是提供背景的威慑，让敌方知道德国海军力量有多强大。若必要才会开炮增援。焰尾亲自登上机枪艇，全权负责登陆战场的直接指挥。余下的长官们，除了厨娘，都站在舰桥上观战。在那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前线的军官得以免于随时被指挥部指手画脚，我想也是本次作战的一大优势。

回到艇子上，只差十来英尺就靠岸了。士兵们罢桨持枪，任由小艇向前滑行。靠岸后，另外两艘艇子的持盾者比我们先下去，从两侧有序前进。这时候，静默的森林倏地就热闹起来，惹怒神明的仿佛不再是岛民而是我们。那些高达30英尺的树木，竟忍痛折下自己的枝丫，做成长矛和箭矢，就是倾盆大雨。士兵们还击，于是又雷声大作。此时赛诺蜜就掐叶莲娜的肩膀，金属火龙又开始喷出烈焰。可倾泻的弹药比真的放火还猛，只消过去一梭子一棵大树就能拦腰切断。树木想趁倒下前给战友挡些子弹，重机枪不会让它的企图得逞。此时此刻，艾莉兹船长即兴吟哦一首：

“人类说树梢摇曳刮飓风，

众神祇说穹苍有些抖动。

马克沁机枪只嘘了口气，

巨人就说天上呼呼作响。”【《阿尔维斯之歌》第19节】

重机枪不断在采用线式战术的敌军中撕开豁口，非但没有击溃，反倒使战列线更长了。虽然薇薇安娜的手艺相当可靠，被强火力压制的两条侧翼无法前进，只得且战且退。

“哎哟！”艾丽妮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一支长矛擦过德克萨斯的耳垂，扎中了后面艾丽妮的胸膛。查丝汀娜朝可能的攻击者打了两枪，便托起胸前血涌如柱的艾丽妮往后走，德克萨斯和艾沃娜主动挡在前。幸好她们都身材娇小，聚拢点就能被充分保护。这是左翼，由斯卡蒂和煌负责。而右翼因为持盾者不是标枪手，被打得更惨，只能龟缩在盾牌后一动不敢动，这才免于受伤。玛嘉烈和丽塔看不下去，顶着火力去接替右翼的盾牌。我国的操练果然世界一流，面对如此的攻击都还能保持队形。我们这余下的两名士兵也不闲着，时不时替我们开火掩护。

刚开始时，三路战线中，有一半的火力是汇聚到机枪位的。或许是有他们知道机枪必须先弄哑的成分，但我想更多是因为机枪背后的玛嘉烈和丽塔，是最优质的阉牛。岛民想要将她们俩杀了吃掉，好分享她们的的天赐神力。或许后者确实更合理，玛嘉烈和丽塔撤出机枪位时，集火中心转移到右翼。亲爱的读者呀，任何人都不会让岛民的计谋得逞。玛嘉烈和丽塔是属于写书的我和读书的您，也就是全人类的共同的遗产，岂能被一个小岛的人独享！上帝都不会容忍！

标枪手接过盾牌后，右翼开始有序后撤。很快便只剩蕾缪乐和祖玛玛两人。祖玛玛一边在标枪手中间的缝隙打一边对蕾缪乐说：“伙计，你先上，我随后就来。”

蕾缪乐点头答应，可刚走一步，一只箭矢恰好从缝隙中央飞来，扎中祖玛玛的膝盖，这印第安人吃痛摔倒。蕾缪乐听见惨叫，马上回来挽住她的肩膀往后拖：“我在这，伙计。我带你回去。”

两名亚马逊人宽厚的身体和坚实的臂膀能帮她们挡住大部分面积，但数目过多总是会触发小概率事件，哪怕两人已经有意收紧中间的缝隙。蕾缪乐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只箭矢先后扎入祖玛玛的身体。她大声哭喊，却没有人能听见，如果不是她动作过于夸张艇上才跳出两人，分别拽着她们后撤。不幸的是，祖玛玛上艇后很快就断气了。左翼虽撤离更快，查丝汀娜抱回来的也只是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虽有新式重机枪加持，第一次登陆仍然失败了。这还是要归咎于战术问题，马克沁机枪由于没有别的武器配合且场合不对就没完全发挥优势。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于是各小艇刚伸出桨时，人们都听见了“威斯特法伦号”和“莱茵兰号”同时开炮。沙滩后不远的密林，相当于登陆后面对峭壁，总体来说不算是优良的登陆场所。可如果我们将这段峭壁理解为坚固的城墙，那么我们将攻城战术和登陆战术相结合或许就是正确的方法。我们知道，在攻打坚固的城池时，光用步兵填线肯定是浪费，应该要么搭云梯要么使用强力攻城器械。对于攻打这种木制的城墙，海军炮足以胜任。重机枪在这种场合不适宜的一大原因是早期的重机枪更像是将齐射压缩为一身，现代重机枪已经赋予了一定攻城器械功能，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在爆炸弹头的轰击下，我们直观地目睹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马克沁机枪打倒一棵树尚且要一梭子，可舰炮只需一发便可以击碎一片。敌军肉眼可见地向后退却，为登陆部队开出一道康庄大道来。

“感谢上帝创造了德国海军！”玛嘉烈站起来振臂高呼。她的尖顶盔夹在腰间，又解开发绳使其展开，如同一面黄金的旌旗。为什么我国现在的国旗（魏玛共和国）带有金色？因为那是光荣的玛嘉烈的发色！

“md！”焰尾大高声呼喊，“趁现在！冲！冲！冲！”小艇不再后退，士兵们，包括机枪队，纷纷踏出小艇，还是按照之前的队列且战且进，和炮火推进的速度基本一致，并保持五十英尺的安全距离。炮火经过之处皆是焦土，这是普鲁士士兵良好的迷彩色。有被炮击倒而未死的，挣扎着在火与灰铺成的大床上爬行。抬头看见仿佛是从焦灰中长出来的人形，还以为是祖先显灵，便伸手紧抓裤腿。我们的人看他们痛苦难耐，帮助他们早些见到真正的祖先。

先锋部队推进一定距离后，焰尾向后打手势，铁甲舰后面就飘来一只巨大的筏子。其上是未参与登陆战的所有伽拉泰亚号水手和一门克虏伯大炮，眼神好的还能看见船医拉芙希妮藏在大炮后面。经过芙蕾雅神骨灰的洗礼，本为适应捕鲸船船体而缩小的炮身在吊出来后竟恢复到一般的大小，或许还更大了些。炮兵及其掩护部队由阿丝忒希娅指挥着，十一双手费力地着划桨——反正她们不着急，慢点也无所谓。

等到陆炮靠岸，炮火已经打通了直达部落核心的道路，登陆部队也没有显然的伤亡。既然陆炮已至，舰炮就该暂时谢幕退场。专门腾出十一名士兵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把炮拖上岸并掩护炮兵阵地，若有别的人员临时要上场也能起到保护作用。有两个人护送拉芙希妮前去查看伤亡，艾丽妮和祖玛玛她远看就能说“人没了”，于是她们就闯入废墟去收拾零落的伤员。最前线的战斗人员还剩八成，我自己没放两枪就挂彩了，趴在一根倒下的树干后等救援。看到我倒下，我亲爱的斯卡蒂就主动留下来，给我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安慰。包括我在内的后续伤员都没有致命伤，花了个把月修整就可以参与劳动。

炮兵部队就在沙滩上就位了。于是阿丝忒希娅高声叫喊：“前面的！快找掩护！开炮啦！”

伤员们此时就起到了烽火台的作用，情报快速传递到最前线。虽有很大变味，至少能让焰尾明要开炮了。这样已经足够她正确指挥：“全体后退！后退！”

阿丝忒希娅单手叉腰抬起钝剑，抬起的角度就是大炮的俯角。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了，阿丝忒希娅的身体逐渐变大，而衣服却没有等比例变化，只有被撑破，露出她玉石般的胴体。她深蓝色的头发逐渐变浅，剑柄也开始生长石榴花，直到克虏伯大炮都和她的一只脚一样大、头发完全变成和玛嘉烈一样的亮金色、手上完全是握着一个种满石榴花的花圃才停下来。阿丝忒希娅俨然成了芙蕾雅本尊。她不仅是爱与美的女神，也是诸位瓦尔基丽仙女的统领。石榴花蕊所指之处，就是炮弹的落点。炮弹中的烈性火药也被女神掏空了，空壳被她拿去当特洛伊木马，里头装满了英姿飒爽的瓦尔基丽仙女。炮弹爆炸仙女得以释放，美人骏马四处大开杀戒。有流弹往自家阵地飞，仙女勒马不及，少女坚挺的胸脯撞在人身上也是温暖的。艾莉兹船长仰望巨大的阿丝忒希娅·芙蕾雅，头盔都差点滑落。她又吟哦一首：

“为何芙蕾雅双眼大如炬？

目光炯炯她眼睛在喷火。

芙蕾雅脚踏大炮八万磅，

她太着急嫁到德意志国。”【《巨人特里姆的歌谣》第29~30节，系托尔假扮芙蕾雅时的相貌】

前线部队根本不用继续打，无数仙女就够部落勇士得受。她们只消躲在掩体后方，尽情欣赏仙女猩红又灼热的战舞。舰桥内的长官们甚至得羡慕她们，这样的舞蹈必须瞅近了看细节。我看到她们果然纷纷拿起望远镜，柏林国家歌剧院的任何表演都从来都没有如此吸引她们的热情。

“够了够了！”焰尾朝后面喊，“给老娘停火！都要炸平了！”

焰尾的呼喊传一个人变个说法地抵达炮兵阵地，幸好“停火”的意思没丢。炮声结束，芙蕾雅瞬间缩小，只留下个衣冠整洁钝剑收起的阿丝忒希娅。战场上燃烧声、哭泣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了。

“往前走，小心点，万一还有埋伏。”焰尾可以一口气给所有人下令，于是还能打的都慢慢站起来，呈散兵队形缓慢前进。那时候拉芙希妮正在医一个轻伤员，伤兵听到命令，想要站起来，可痛觉的效果还是比焰尾的命令强。且就算焰尾的声音更有力，还是比不上船医的臂力。而我由于早先蒙受她关照，便和斯卡蒂并肩前进。哪怕目光须专注于准星，我们还是能用余光相互联系。

村子里已经没有完整的房舍，还立着的都在燃烧。岛民们有的缺胳膊少腿地在地上爬，有的抱着死去的亲人或哭号或沉默，更多的则是静静地摆在某处。妇女们或互相抱着哭，或无助地朝我们叫骂。老人们杵着拐杖漫无目的的游走，或坐在残缺的屋子里发呆。仅剩的成年男性已经没有战斗意志了，只有些乳臭未干的十来岁的少年敢于朝我们攻击。这显然是飞蛾扑火的行为，但还是有一名士兵不慎腹部被刺中，幸好孩童力气小才并无大碍。有人看见一个嗷嗷哭嚎的光屁股小孩从点燃的房舍中爬出来，他的亲人大抵是在火中丧命了。幸而他身材小且不会走路，才能在本能的指导下逃出生天。可我只能抱歉地说他生错地方了，一只军靴将他踹回火中。上帝必保佑你，无名的孩子。

舰桥里的长官们陆陆续续上岛。而子月，这个文明世界的叛逃者，被玛嘉烈和丽塔押好，撑着眼皮子观看她的“族人”挨个吃枪子。人们比着克虏伯大炮的轮子直径砍了一段木杆，如果孩子身高高于木杆，算作成人之列。成年人每十人一组，站在簸箕壁下拿机枪扫射。那天出席的贵族皆由塔露拉亲自用手枪处决。酋长在临刑之际和子月对视，前者疑惑而不甘，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而后者惭愧地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吐一个字。若身高不够，则带入军舰食堂吃饭，餐食添加高浓度氰化物。岛民的尸体以肥料的地位妥善安排位置埋葬，己方战死者的遗体按军人礼节海葬。

子月想低头不看，可丽塔把她的下巴扳着，动弹不得。她想哭号，却只能干流泪。每发子弹都像打在她自己身上。等到最后一具尸体带走，子月已经瘫软到只剩下呼吸。玛嘉烈给了她两巴掌才恢复生命力。她缓慢抬头，只见几名长官商议着她的命运。

“怎么处理？”焰尾问沃尔夫冈。

“我来弄吧，”沃尔夫冈拔出手枪，对准子月的眉心。濒死的求生欲激发了她的怒气，只听她高声叫嚷：“大英帝国终究会因它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便是认识得早才主动离开，回到数千年前英格兰还未建国的时代，免得看到国破家亡而受无妄之苦。我还以为你们德国至少比英国好些，但现在我看清楚了，你们全都也是些差不多的东西——”

“安静！”沃尔夫冈又赏了她一巴掌。他再次抬起手枪。

刚才的动静把塔露拉吸引过来了：“等一下，沃尔夫冈。这个人我要了。”

“哦？”司令收起枪，脸上疑惑有好奇，“你来弄吗？”

“不，她这条贱命暂且得留着。”塔露拉朝子月飘过去，“我要雇她当船员。”

塔露拉的话把焰尾逗得吐了口烟，沃尔夫冈这个大男人也不禁笑了一声：“塔露拉女士，我想您是在说笑吧？她可是吃掉了你的船员，还是亲自给你划桨的桨手。我本来想的是你会在她身上清空弹仓，可现在你却又要饶她一命。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你宽宏大量。”

“我也没说要饶她一命。”塔露拉朝子月缩瞳孔，这叛变者就感到有一千根针扎在心脏上。子月四处张望，只见诸位伽拉泰亚号水手虎视眈眈的眼睛，恨不得将她当成一只小鲸加工一遭。她绝望地低下头，心想早知道就闭上嘴，还不如挨沃尔夫冈一枪死得痛快。

又耽误数日，我们招到了四个人：夏洛特，澳大利亚人，自称曾在农场工作，可我看她的履历或许在通缉令上能找到。以下多半也是，不然这些口音各异的白人怎么会聚集在这种地界。玛格达尔，英国人，问不出履历。安麦尔，美国人，问不出履历。阿格妮，英国人，也问不出履历。这些人多半不算什么好家伙，但我看焰尾对她们还挺欢喜的。

因为桨手的死亡造成的人事调动我也在此说明。赛诺蜜被红松骑士团收了，拉维妮娜顶替祖玛玛的位置。而塔露拉艇子上的两个空缺，各位读者可能优先会想到叶莲娜和薇薇安娜，但凭她们的精神状态没法胜任桨手职位。余下的人手中，塔露拉很容易选出菲奥娜，可最后一人她就犯了难。原则上，提拔桨手需要有经验，可新收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展示她们隐藏的技术，身材也有些偏小。于是塔露拉把她们叫来站成一排，却只有夏洛特的眼睛能受得住她释放的轻微黑气。桨手就这样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