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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首战前夜

捕鲸记

艾莉兹船长无论是内心还是肉体上都散发着过多的热量,因此我们现在越来越经常地看见她在甲板上拖着那条骨腿散步乘凉。有时候还会用袖口擦擦汗,将手从背后抽出来拉拉衣领散热。海上的夜晚尤其凉爽,因此在我当班的晚上,我就能看到她背着手一瘸一拐在甲板上一圈又一圈地走着,脑袋像探照灯一般左照右照的,看见索头松了或桶子倒了,就招呼我们去把它们弄整齐。可她更多时候会停在舷墙上两根牙齿的中间往外面看,那只半瞎的粉眼睛由于过度的思考和过少的休眠看起来也和另外一只眼睛差不多。如果说船上其她人都是工作机器,那么艾莉兹船长就是一个思考机器,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在哪个时间去看她的脑袋,一定会看到完全湿透的亚麻色马尾上一片淡淡的水云。

告别了鸦片酊,这个黄脸婆愈发年轻水润起来。那时候的大烟的毒性可没有现在这么强,只要您愿意下定决心去戒,基本上就能够根治。在戒除过程中,藏于体内的无数白蚁将会倾巢而动,撕咬她的神经、打磨她的骨髓,在她和常人无异的五脏六腑里肆意地钻洞筑巢。可她从来都没有表露出过分的痛苦,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用悄悄留尖的指甲猛按另一只手的手心。出血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上一次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又被按破,可这样自外而内的痛苦却能暂时减轻自内而外的痛苦。下定决心戒大烟的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在别人通常选择外力帮助的情况下,我们亲爱的艾莉兹船长却选择了这种装模作样的自残来帮助自己,毕竟这样的动作在她背着手像一个乡绅巡视田庄一样在甲板上踱来踱去的时候便可以没有其它动静地完成。

既然在海上见了血,就一定会吸引鲨鱼。因此当艾莉兹的血滴到甲板上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看到流出一点,就蹲下去用帕子擦干净。这种事明明可以叫我们这种无论是身高还是地位都远远矮于那条鲨鱼的人来干,而且我们这种身高干这种事还可以减缓腰酸背痛之苦,但她认为干这种事能够从斯卡蒂那儿更加收回船长的注意力。因此我们经常能看到那个细长的银色脑袋像鸡啄米一般走两步就深深地屈一下,滑稽得很,但我们根本就不敢笑,哪怕是在心里想也不敢,亦或者我们之中有人想要窒息到半死。

艾莉兹船长以前在岸上的时候,会彻夜不休地干针线活。现在她的心中正被如热恋一般的情感塞满,又处在戒毒的关键时刻,因此她也通过不停地在脑袋里干针线活来让自己看起来还是一个正常人,如果您仔细看,她的双手也下意识地做着缝纫的动作。可她现在不是织的真实的布,而是让整个思想世界那量子化的时空作为自己的刺绣底布,在上面绣制伽拉泰亚号的各种事务。她整日整夜地在甲板上踱步在此后的日子里都是常有的,因此她就能在沉寂的思考中不断在脑海中模拟着作战方针,与此同时还要抽出时间来听取长官们的报告并及时做出正确的决策。

有时候海况瞬息万变,塔露拉来报告情况的时候或许也会慌张,可我们亲爱的艾莉兹船长却总是能下达正确的决策,这或许就是岸上人能称她是“顶好的船长”的最大因素。一个优秀的猎人,不仅要有极精良的装备和极忠诚的猎狗,他们自己也要成为一个自然界中的顶级掠食者,要具有极敏锐的感官和神经以及极强大的肢体。对于捕鲸人来说,顶级掠食者非虎鲸莫属,它们在瞭望者都看不到的地方就能准确嗅到猎物的气味,并能以极为完美的配合战术来捕杀包括抹香鲸在内的大型鱼类,和我们抢饭碗也是会发生的。可既然我们亲爱的艾莉兹船长也是一个优秀的捕鲸人,而且还是一个人类,那么她就可以不仅在空间上也能在时间上的非常远的距离嗅到猎物的存在,她极少却高效的睡眠也给她比船上任何人都多的时间来不停地体验和观察四周的环境,从而不停地在大脑里做模拟、做预案,能在塔露拉跑去报告情况寻求指令时只是单纯地调用方案是常有的事,这样就很干净利落,节约了不少时间。毕竟在这个时代,每一艘船遇能到的鲸鱼的预期数目是差不多的,各船的标枪手的能力平均来说也都没有太大区别(反正都是以差不多的标准挑的),因此具体能收获多少鲸油就得倚仗那个唯一的头儿丰富的知识、敏锐的感官以及紧抓的中央集权。

光是背海图记渔场对于一个高产的船长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抹香鲸不是机械,会随着人类和自然活动而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修改,比如前几年著名的新西兰海渔场,就因为当地和外国频繁的捕鲸活动,让觅食场整体越来越往对人类来说环境更恶劣的南极方向偏移。就美国捕鲸业的时间跨度来看,能够完全倚仗书本的只有洋流、风向和星体分布随日期变化的规律,而这不变的洋流和信风中,却能够带来不一样的东西。鼻子赛虎鲸的船长们就应该有能力从洋流和信风中带来的东西中找出他们追寻的猎物信息。

那天晚上艾莉兹船长亲自给我们当领班。船帆虽然张开一半,但纯靠洋流推动前进,只有一股沁凉的微风从左后舷拂来。她走着走着,突然鼻子上下翕动,好像闻到了什么异味。

“来了。”艾莉兹船长闭上眼,抬起头轻轻吸了两下,嘴里轻轻念着。然后转身,面朝海风吹来的方向,又吸了两下。她每吸一次,脚下就发出清脆的一声敲击,直到吸到舷墙才停下脚步,抓着鲸牙,将高高抬起而一脸享受状的脑袋微微探出去。

“不错不错,确实来了。”艾莉兹船长睁开眼,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发出更加坚定的光。她掏出手帕,擦了擦胸前的蓝马克斯勋章,仿佛她领口前挂着的才是真正的月亮,天上那个反倒是个幻影。

擦完,她一下子转过身来,就面向我。于是她就对我喊道:“你去把帆往顺风方向拉一点。”然后就往上面喊:“你们两个下来!把船底上上油!”

“好的,船长。”我脱帽鞠躬以示受命,然后就近拉着后桅的索子,可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拉不动。艾莉兹当然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因此在我走去拉索子的同时,就向菲亚梅塔和汉娜使了个眼神,两者就在曳帆索刚刚开始紧绷的时候来排在我的后面。三个人很快就将桅杆方向按照船长的要求拉好。与此同时叶莲娜和赛诺蜜从桅杆上滑下来,前者去舱下的库房拿油桶。赛诺蜜等待叶莲娜拿来油桶后,一起将外侧的两个钩子拆下,熟练地以内侧两个钩子为轴线将小艇翻到底朝天,小心翼翼倒扣在舷墙上,弄进本来就留给鲸牙塞进去的凹槽固定好。这样赛诺蜜就可以灵活地跳上去,像骑马一样驾着艇肚,慢悠悠地给艇子底部刷起油来。

“还有两个,搞快点!”我们仨就小跑着先主桅后前桅将船帆拉到顺风向。

拉完,船长大手一挥,我们就归位了。

“那道独一无二的夹杂着麝香味的腥臭味,是我识别猎物的独家绝活。我亲爱的风啊,你慷慨地将这道气味从数十英里远的地方给送到我的鼻孔边,让我得以及时变更正确的航线,让这艘老船”她轻轻抚摸舷墙,“填满其空空如也的仓库。而你的礼物还不止如此,它预示着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是极为空空如也的我们能有所充实。明天的第一枪,将会是我们最终猎杀莫比·迪克的开端。”她低头看自己摊出的双手,“第一发子弹必须要命中,而除了那个人,都是不能保证百发百中的。我得给大家做一个仪式才行。莫查·迪克!我希望明天碰见的就是你,因为自从我恢复意识以来,我做梦都在追逐你的背影;可我希望明天碰见的又不是你,因为我们还未做好准备。可我一点都没有后悔,在没有完全的把握时就做全军动员,让大家连枪都没有磨光就急匆匆地和敌方相遇,这无疑是送死行为。但是这完全没关系,我们的准备不会太久,大家都是熟谙业务的捕鲸人,她们之前和日后的每一次捕猎作业都是有效的军事演练。莫查·迪克的本质还不是一头鲸,别的鲸怎么打,莫查·迪克就怎么打,标枪手掷标枪,套中了不松手,等它精疲力尽,索子一收,然后我就会亲自上前,将它的心脏捣碎。它的鲜血将给我们每一个人做新生的洗礼。啊,别想了,越想我就越迫不及待。可我们必须先干好眼前最要紧的事。”她突然转身朝向汉娜:“你去下面叫她上来测坐标。”汉娜点点头,就飞下舱去了。

船长化为船头楼上的一片模糊后,门后就传来一阵移动重物的声音。除了汉娜的喘气声外,还夹杂着另一道全新的声音。

“外面的,麻烦开一下门!”这道带有萨克森口音的德语听起来如一道和风,温柔得很,甚至带着一分娇气,一听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淑女。于是我就走过去开门,就看见汉娜和另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姑娘一起有些吃力地抬着一套很笨重的仪器,它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用于观星测位的星象仪,而如果是有些见识却不认识这玩意的,很有可能会把它认作一套瓦特蒸汽机,或更近地来说,像一挺高射机枪。那另一个人顶着一头比一般人留得更长的微卷秀发,其蓝色如宇宙一般深邃,或许开普勒眼中的宇宙就是这个颜色;以此类推她的瞳孔就是南北两半个天球。这姑娘确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淑女,她穿着白睡裙,由于被突然喊上来就没有来得及穿鞋,可在她薄如轻纱的睡裙下,混合了维纳斯一般性感而不瘦弱和大卫一般健美而不凸起的肉体,光是练家子还长得不是这样,而是表现这个人能够胜任更高级的职位而锤炼出的绝妙的肉身。我在上一章提到的那个和艾莉兹船长无论是形貌和气场都十分相似的人就是她,而我们以后将会看到,艾莉兹船长的真实肉体只不过是被隐藏在笔挺的服装下。

“麻烦你了,阿丝忒希娅。”正在我开门的时候,船长就不知不觉来到我的背后,“我急需现在的方位。你脑子好,算起来比我快。”

“为船长大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阿丝忒希娅一边和汉娜将高射机枪抬到甲板中部的空地上,“请您稍等几分钟,马上就能出数据。”

阿丝忒希娅在仪器放好后,直接光脚踩上去操作起来。自己设计的仪器结构和操作都颇为复杂,我除了认出其中有一个浑天仪和望远镜外,也认不出别的;她熟练的操作也很像一个高射机枪操作员。

我一边值班一边观察阿丝忒希娅,她的出现填好了最后一块拼图,我现在就能宣告我已经见过了所有伽拉泰亚号的工作人员。可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脑子灵光能观星的柔弱淑女,本职工作却是一个和铅与火打交道的卖力气的职位;而且我当时最关心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我们已经出航两个多月,我今天才第一次看见她。而且此后她在白天也会时不时出来放风。

为什么她之前从不出来?难道她是一个神秘的囚徒吗?可事实上,阿丝忒希娅在本船的任职时间并不比许多水手短,大家看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不久后找机会问她,她就笑呵呵地回答我:“我那段时间沉迷于占星术无法自拔呢。”

人在沉浸在思考中时间过的飞快,感觉眨眼之间阿丝忒希娅就不知道从仪器的什么位置上或她的心中读取了坐标并如实报告了船长。船长知晓坐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派我和汉娜将仪器搬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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