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是不想修仙的，奈何自己的身子是在太弱从出生就全靠药吊着，家中有一位小妹叫沈香，出生一两年刚学会叫哥哥就离开了，他如今也没几年活头了。他爹娘就寻了这个法子给他续命，只说让他等着。
一身青衫衬得他的肤色更是苍白，头发简单地梳了起来。光照过窗台正好打在他捧着的书卷上，他双手捧着书，倒是有了好几分虔诚在里头。
他不被允许出门，因为病发了如果无法及时医治就一去不回了。于是只能在家读书，他到也喜欢这种生活。
读书数十载，他只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有涵养的真材。
“修仙实在……非我所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没什么天赋这倒是真，况且他也不强求。虽说强行者有志，但他志不在此。百年足够。有些人活的短暂却是点缀了世界的灿烂，他要做那片星辰。
“少爷！劳烦您去一趟后院！”
沈檀起身放下书，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拍了拍气喘吁吁的男人的背，端上一杯茶。
“有何可急啊？喝了这个顺顺气。”
他的府邸到后院这条路不算太远，但他不常走动，又奈何自家院子实在太大，已经是出了汗。
“太……太虚了。实在是有些不争气了。”
沈檀扯起一丝无奈的笑容。没办法，天生的底子不好。
到了门口才看见那老人正勾着身子等着他，模样卑微，一张脸埋在了拱手的衣袖后头。
沈檀身高八尺，看不清那老人抬头后的相貌，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先生有何事？”
随后看了看房间里头的情况，黑不溜秋，只能看见一个罩着黑布的铁笼子。
“献宝给少爷。且看那笼子里头的宝贝……”
黑布被撤掉了，里头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娃娃，瘦小的很，脸上都是血污，趴在地上血流了一片。但眼神确是凶恶得紧。
“这！”沈檀绕开老人快步冲了上去，给那娃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心疼。他家小妹如果还在，应同这个小孩年纪差不多大，看着他这幅样子，他的心也跟着疼。
娃娃凶恶的眼神呆滞了几秒，随后缓缓地闭上眼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擦拭。
场景外的凌封星觉得自己心里倒是对这清瘦的病秧子多了几分好感。
“你这是贩卖人口！”
平时说话温吞的人这一刻语气都凌厉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斯文意味在的。
“少爷的见识广，但是有些内行的东西你倒是不清楚。”老人提起娃娃的头发，娃娃痛得扭了几下，“这可不是人。”
沈檀拍掉老人的手稳稳接住娃娃的脑袋。
“这就是人。”
“小孩你别怕，我让他们放你出来……来人！开锁！”
娃娃低着头，瞥见挡在他面前的青白身影，内心却有些沉重。
畜牲当久了，第一次被认可成人，倒是不适应起来了。
“不准放！放了就没了！你这个病秧子不要不识好歹！要抓他完全是为了你！”
老人和沈檀扭打在一起，由于怕把这个本就活不长的人弄死，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胜负。
沈檀听见那句为了他，心里轰隆地炸开了一声。
“什么是为了我？是我要你们去抓小孩的？”
老人听见这话笑了。家里把这位小少爷保护得太好了，他倒是忘了绕开这个人做事。还是怪他考虑不周，以为有钱人都是一路货色，没想到还有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空脑袋。
“他就是为了你续命而活的。”
老人把刀递给他。
“你只剩下两三天的活头了。他不死，你死。自己选吧。”
“读了点圣贤书可不要就把自己当成君子了。”
“有人为了活命，再疯狂的事也都做得出来。”
况且老头自己都只是一个替人打工的打工仔，管不得闲事。他爹妈要他活，那他就得让这位爷活，毕竟到时候发钱的还是那两位。
老人后悔了，不该让他自己选，自己也不该擅作主张把生死大权交到那位少爷手上。
沈檀把刀丢了。听到刀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老人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
疯了。
“你只是一个做事的对吧。”
“少爷，是的。”老人笑得贼兮兮的。幸亏这位爷只是把刀丢了没自尽，不然到时候点七星灯续命都来不及了。
“那我父母让你把他放了，你还会有异议吗？”
“自然……不会。”
他甚至还会感激，少作孽也算是让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阴德不再雪上加霜。
沈檀转身出去了。
走到阿爹那几乎要穿过整个宅子，今天一天实在累的他够呛。
不过，他沈檀可不稀罕用一个小娃娃血祭来换取苟且偷生的日子。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他即使是得了长生，往后日子也是抬不起头的。
若是答应了，他读的圣贤书，学的仁义礼智都学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去他的修仙！！
沈檀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
容魂在笼子里安逸地躺着，老人靠着笼子呆滞地看着沈檀离开的方向。
“小畜生，你倒是命不该绝。”
小娃娃笑了。确实幸运至极。
老人转头看见他闪亮的双眼，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男的女的？”漂亮得实在看不出性别。他羡慕啊，自己天生生的丑陋受尽冷眼，修仙天赋又不够，命里注定无缘修仙。像容魂这种天生王炸，他当真是眼红，眼红得想要毁掉。
“？”
“问你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小娃娃挑眉毛看着老人，“怎么？”
“不做女人吗？女娃娃多漂亮……”老人突然想起自己干的破事，把话憋了回去。
他只是一把刀，谁给的多就给谁办事。无论手段多么卑劣恶心，都以达到目的为准。
“怕……”
他混迹于天地之间本就困难，做人更难，听取了亡魂的哭诉后他才选择使用男体。他想，如果往后是个普通人，那就考科举或者从军大杀四方，搏个千秋万代赫赫威名。
安稳活着就好。
根据这个世界的准则，成为男人更容易安稳生活，虽然处于社会底层会被吸血，但也比另一种选择好一些。
他怕他被丢进锁婴塔，他怕被人骂赔钱货，本来畜牲就已经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了，他更怕自己往后只能生存在一片狭小的天地里。
不过后悔了也没用，变不回去了。
“切，你以为当男人就轻松了？太年轻！”老人转头就看见容魂稚嫩的脸蛋。
三岁，确实什么都不懂。选择成为男性估计也是和自己放大女婴的声音这件事有关，住在古森林里头估计只能听见被野兽咬死的鬼的声音。
“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谁活着都不容易。男人女人……各有各的难。”他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有怕的？哎，你说若是少爷后悔了……你怕么？”
容魂低头不答。
“你不会信了吧？人心难测嘞……”
他也不知道自己同这小畜生讲这么多做什么，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啧，或许是他让自己觉得容魂也像个人了。
“老头，你说，我做错什么了？”
“呵！”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期待自己有一个好的结局？”
老头摇了摇头，掏出一壶酒就闷了下去，喉头滚烫，人也迷离起来。
这小畜生没做错什么，锁婴塔的女娃娃也没错。
错的是他，是世人。这债却要他们偿还。
但世上哪来的绝对公平。
他的债容魂和女婴偿还，但他确实在替那些个权贵土豪背阴德债。
“你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喃喃道，“若是你这次跑掉了，就一定要努力修炼。这么逃也不是一辈子……”他心软了一点，没了刚用容魂见面时的冲气。
要怀宝，也要有守住它的能力。不然就死路一条喽。
“不聊了。”
老人仍然坚持他的想法。
异类。倘若这次容魂不死，他也会想办法困住他。
容魂拥有强大的力量，眼下娃娃还未成长起来便可以杀死二十多个壮汉。而未经规训不懂道德的猛兽是否存有人性？
或许有，但他拿什么去赌。若是日后容魂找他算账，他不就完了。外界也有凭借自身力量肆意妄为的妖怪。死一个和死一群他还是分得清，虽然干着缺德事。
“饿死了。”老人拍了拍自己肚皮，才反应过来一天没吃东西了。他取了两碗饭过来，看了一眼。
全是素菜。
“寡淡……”
他把一碗饭递进笼子。
“沈府后厨听闻有百来人，各负责各的菜式……怎么连肉都没走……不过这小菜做得挺好。”
小娃娃打量着饭，戳了戳老人，“反常的地方先记住。你可不要忘了呦。”
“嗯？你倒是老成得很。”
笼子里的娃娃隐隐发觉破局的机会。
老人看他脸上写满了有鬼，背过身也不想看他了。
……
凌封星和杨真细细打量着场景，两人都默不作声。
随后凌封星打破僵局。
“师姐……这是……”
“一百多年前。”
杨真看这地方眼熟，想来她到过。
但按这么说，凌封星今年……
“我一百多岁了？？？”
“想开点。是快两百了。”
事情开始脱离控制了。杨真觉得自己应该打晕他，不该让他知道这么多。
“为什么我的表情那么奇怪。”凌封星感觉自己眼中的兴奋都已经要满出来了。到底还是孩子，心思都写在脸上。
“今日无肉。”杨真上前观察俩人的饭碗。
一点腥气都没有。
但是今日上午老人又莫名生事把小娃娃磕出了血，但这人好像又不是那么暴力恶趣味的人。不然也不会给容魂带饭。
“师姐，今早送货的被杀了！”凌封星想起来了这一回事。
“嗯。为了防止丑闻败露，这老人也会面临必死的结局。”
“但是老人实力应当不错。”
“是属于比较强悍。这时的你打不过他，但，这个院子里的人你可以试试和他们对打。家丁也只是一群普通壮汉。”
“如果有修仙者在里面呢？”
“如果加上老者。悬。”是必输。
杨真已经知道这娃娃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凌封星也悟了。
容魂谋生只能依靠策反强者。沈檀是靠不住的，容魂也没想过靠他。
一个在围城里头长大的病秧子，学着圣人书让自己不长歪就已经难得，又如何要指望他同父亲作对，同顺亲作对。迈出这一步，已经难得。
“如何策反老人？”
“杀阵多以鲜血为引，今日无腥气或许就是为了避免激活杀阵。”杨真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的书，是这样不错。
“那他们为什么不从外面买肉，还不会引起怀疑。”
“你敢保证一丝血腥都没有？越是厉害的杀阵，对血腥味越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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