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也见不得自己好

次日阳穿过纸窗户打在了凌封星苍白的小脸上，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见少年还未醒，那手的主人也就放弃了挑逗他的念头。

“倒是个娇娇儿。”

于是又打量着少年平静的睡颜。

其实凌封星一点也不平静，梦里一双又一双黑压压的手正把他往黑色水潭里头拽，他正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黑水滚动，无数的冤魂正要喷薄而出，他的精神已经遭受到了极大刺激。

无法反抗，无力反抗。一种任人宰割的窒息感漫上他的胸口，伴随着黑水的淹没，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渐渐放松。

“集中精神，不要被怨气打败了。”

凌封星闻言，猛地颤抖着眼皮，四肢又开始反抗那几双手的拉扯。

“快吸收灵气。把四周的灵气运送到各个经脉。大周天小周天知道吗。”

他不知道。

“实在不行就遵循本能。你吸得十多年怨气，早就会吸收气了吧。”

他还是不知道。

一双细长的手猛然扎进黑水拉住了下沉的他，凌封星挣扎地睁开眼睛，看不清那人是谁，但看那双手，应该是个女人。

凌封星突然有了天亮了的感觉，他上岸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前同他打过几次交道的杨真。

这一次杨真的头发梳得很严谨，整个是挽起来的，头上还戴着发冠，额头前的碎发都被收了起来。同上次的形象截然不同，悬壶蓝白相间的门服衬得她更有掌门师姐的风范。

凌封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略带些惊讶。

“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被我从台阶上捡回来晕了好久，你现在在做梦，我入你梦了。”

杨真指了指凌封星别在腰间的掌灯令。

“它为了保你安全，就近把我拖进来了。这东西可是保命的底牌。”

当年一把枣干，让他成了一桩世上最值得的买卖。

凌封星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四周景色。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原。按套路他们应该还要接受考验，这个考验一般不是梦魇就是心魔，诸如此类。他回想自己前半生，只觉得过得安逸非常，最恐怖的经历也不过是上次遇见邪鬼罢了。

走出去轻轻松松。因为他也没啥想象力，太恐怖的事情他也没经过，也想不出来。

“变了……”他警惕地观察着周边开始变换的景象。杨真也没放松，仔细观察着四周。

“等下看见什么都不要动手，都是假的，听见了吗？”

“明白。”

凌封星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清晰——是一群粗声粗气的男人。

“这一次竟然找到了个容魂！赚大发了！”

“天地为父母的容魂？！”另一个人惊讶得回复。

“是啊！我找到他时，他还在首都沿街乞讨！才三岁的娃娃呦，跟个野人似的！不过长得是真的漂亮。”

凌封星脑袋成了一团浆糊。这一趴他不知道哪来的，估摸着是他丢失的记忆？他还真是容魂。他那个便宜师兄嘴巴里的话只能信一半。凌封星默默把檀香拉进了黑名单。太不靠谱了……

杨真就陪他蹲在原地，模样倒是十分沉着乖巧。凌封星突然感觉这个大师姐的脸上就写了两个字——大腿。

“你倒是厉害，容魂从出生起就在躲避人的搜寻，但是让你抓到了。下了血本吧。”

男人闻言猛拍了一下桌子，地都跟着颤了颤。

“我兄弟都死完了！不过他也没好果子吃！”

“咋？”

“我把他卖给了大户人家。那户人家家里有个少爷想要修仙，奈何天赋不够，这不……就想……”

“哎呦！这……这是在作孽啊！那娃娃才三岁！”

“妈了个巴子，才三岁就一个人咬死了我十多个兄弟！这种祸害死得早对大家都好！”男人又用匕首怼上了对花那人的脖子，龇着牙威胁，“劝你不要多嘴！大不了……大不了干完这一票我就收手！”

……

远远望着那几人，凌封星心底突然升起寒意与愤怒，但他的身体又在莫名颤抖发凉。这是肌肉记忆，被尘封的恐惧，这一刻突然卷土重来。

杨真握紧了凌封星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度和力量给他。凌封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立马又别过头继续看对面地情况。

他好奇自己的过往。

现在真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