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是为上元节。
顾长琴来到清泠宫，见桃夭早已从宫筵中出来，和文鸢吃着元宵。
桃夭讶异：“老师？”
顾长琴：“公主快点吃元宵吧，等会儿我带公主出宫玩儿。”
桃夭眸子里有些诧异，很快又变成了期待：“老师说真的？”
顾长琴笑了：“自然是真的。”
桃夭立刻放下了勺，快步走到了顾长琴面前：“我吃好了，我们快走吧。”
顾长琴笑了，有些无奈地摸了摸桃夭的头：“好。”
宫外。
灯火通明，吆喝声喧杂声合在一起，显得热闹无比，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烦躁，反而心底跃起喜悦。
顾长琴带着她来到挂满灯笼的下面，猜着灯谜。
给她买了小吃，又给她买了一盏兔子灯。
在这灯火阑珊处，身边穿梭着各式各样的人，身后是隐了身影的护卫，眼前却只有一个手拿兔子灯、脸上带着喜悦的她。
顾长琴笑了。
这日，帝渊召了顾长琴入宫。
顾长琴看向帝渊：“不知皇上今日为何召臣入宫，是有何事吗？”
帝渊：“是这样的，你看朕的四公主，如今也已经16了，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知祭司可有看中的人？想来若是有祭司之意，今后必定能美满。”
顾长琴眸子冷了下去，眸子稍垂，眼下是偏执之色。
若是这幅神情被阳决子所看见，那他必定会惊呼，那些偏执并未散去，反而更甚，这些年他只是隐了！
顾长琴：“皇上之前不是说，想要将公主留在身边多留几年吗？如今这是为何？”
帝渊叹了一口气：“是皇后所说，她说夭儿总该嫁人的，留在身边怕是会误了她。”
顾长琴看向帝渊：“臣见公主乃是非凡之人，不该这么早嫁人，我认为，公主还是晚些成婚为好。”
帝渊有些讶异，深思道：“祭司所言有理。”
清泠宫内。
桃夭看向缓缓走过来的顾长琴，起身，走过去：“老师，听闻老师今日和父皇说让我晚些成婚，这是为何？”
顾长琴惊讶：“你知道？”
桃夭点头：“母后已经和我说过了。”
顾长琴眸中暗涌：“你想嫁人？”
桃夭稍蹙双眉，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想，但是也总该要嫁人的。”
顾长琴双手握成了拳，拳上青白交接，凑近她，双眼微眯：“你想嫁给别人？”
桃夭猛然震惊，看到了顾长琴眼中的偏执，心中震撼，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这是何意？”
顾长琴紧了眸子：“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
桃夭有些僵硬：“你、你在说什么？”
顾长琴：“你不知道我为何单单做你的老师？每日来这清泠宫教你剑术，除夕夜里怕你无聊来陪你，上元节带你出宫玩，你真的不知？”
桃夭脑中有些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长琴双眼弯了些：“呵呵，若是我向皇上求娶，皇上必定会答应的。”
桃夭瞬间清醒过来，眸子彻底冷了下来，眸中尽是疏远：“我对老师只有敬佩之意，毫无男女之情。”
顾长琴不肯相信：“一分都没有？”
桃夭：“没有。”
顾长琴眼中偏执更甚：“不可能，夭儿，我爱你，你必定也爱着我。”说着便伸出手，想要触碰桃夭的脸颊。
桃夭立刻后退，见顾长琴还要上前，不由有些惊慌，退到了石桌前，慌乱中摸到了剑，立刻将剑指向顾长琴：“不、不要过来。”
在将剑指向顾长琴的那一刻，桃夭便后悔了，这是他送的剑，可她竟然将它指向了他，完全不顾师生的情谊，可她只能强迫自己握紧了剑。
顾长琴有些失神：“你竟用它指着我？”
桃夭看见顾长琴眼底的波涛，决心定了些：“以后清泠宫，祭司大人还是不要再来了。”
顾长琴笑了：“好，好！”
顾长琴离开了，桃夭手中的剑终于掉落了，双手有些颤抖。
文鸢立刻上前，担忧地看向桃夭：“公主，你没事吧？”
桃夭眉心紧蹙，而后看向文鸢，神色冰冷：“今日之事，清泠宫半句都不得说出去。”
文鸢看见桃夭眼中的威慑：“是，公主。”
而后的几次祭祀中，桃夭跪在坛下，总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却无法做什么，只能闭紧了眸子，让自己忽略掉那道视线。
文鸢满是慌张：“公主，祭司大人来了！”
桃夭惊愕：“什么？”
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顾长琴。
桃夭冷了神色，站起身：“我不是说过，以后这清泠宫，祭司大人不用再来了吗？”
顾长琴看向桃夭，眼中的偏执有些慑人：“我今日来问你最后几句话，我问你，你当真对我没有一分情意？”
桃夭：“没有。”
顾长琴紧了双拳，呼吸有些急促：“你不后悔？”
桃夭眸子尽是疏远：“绝不后悔。”
顾长琴露出一抹邪气的笑，眼中尽是偏执：“呵呵，很好，这是你说的。”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桃夭看向顾长琴离开的身影，心底不知为何升起浓重的不安。
文鸢神情慌乱地跑来：“公、公主，皇上过来了，说、说要让公主祭天…”
桃夭愣住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帝渊踏进清泠宫，走到桃夭面前，神色不忍、怜悯、悲痛：“夭儿，南珏国近日四处干旱，灾难频发，祭司算出了是因怨气冲天，要散怨气，需要一名皇室之女祭天，而朕的女儿中，数夭儿你资质最好。若、若是以你祭天，必能驱散南珏国的灾难。”
桃夭心中只感觉一片冰凉，沉痛地看向帝渊：“所以，父皇要以我祭天？”
帝渊不忍地移开视线：“这都是为了南珏国，夭儿…”
桃夭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眸子里尽是冰寒：“父皇真是好狠的心啊，就为了祭司大人的话，就可以将我的性命交出去，呵。”
帝渊垂了眸子：“祭司大人说了，只有你能救我们南珏国，父皇…对不住你，祭坛已经准备好了，你快些换好祭服吧。”
帝渊不忍地转过身离去，身旁的侍从立刻将雪白的祭服递过去。
桃夭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冰冷：“文鸢，替我换好祭服。”
文鸢满脸泪痕，接过了祭服，一声不吭地给桃夭换上。
一个小太监颤着手递过了一碗汤药：“公、公主，这是药，是祭司大、大人吩咐的，需、需要公主…”
桃夭冰冷地看了眼汤药，一言不发地接过碗，喝下。而后便觉全身无力，由文鸢搀扶着离开了清泠宫，由人带了来到了祭坛下。
皇后早已没了任何威严之色，接近中年的脸上全是泪水，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任由身边的侍女拉着，看向桃夭，满是啜泣：“夭儿，我的夭儿，夭儿…”
桃夭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泪来，不忍去看自己的母后，移开眼，却看见了帝渊有些颤抖的脸，阖上了眼，由人将她放上了祭坛。
顾长琴站在祭坛旁，看向众人：“祭天即将开始，你们都下去吧。”
言罢，所有人最后看了一眼祭坛上的身影，都走了，只剩下祭坛上穿着雪白祭服的她，还有穿着同样雪白祭服站在祭坛旁的他。
顾长琴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桃夭左手腕上划下一道口子，一瞬间，殷红渗了出来。
桃夭忍着手腕伤口上的隐隐作痛，蹙紧了眉心。
顾长琴眸中闪过心疼，看向桃夭：“夭儿，疼吗？你后悔了吗？”
桃夭睁开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顾长琴，双眸里尽是淬冰的寒：“我曾说过，我绝不后悔。”
顾长琴眼里的心疼全都变成了偏执，他笑了：“哈哈，好，你不后悔，呵呵。”言罢，手中的刀没有丝毫犹豫，在桃夭右手腕上狠狠划下一道伤口，又各自在左脚腕和右脚腕上划下一道伤口。
桃夭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呻吟，看向顾长琴，眼里尽是恨意。
顾长琴看着桃夭四肢流出的殷红，又看向桃夭。接着凑近了桃夭的脸，微薄的唇印上了桃夭的唇，直驱而入，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般。
桃夭全身毫无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却是眼角流下一颗冰莹。
顾长琴离开桃夭的唇，看向桃夭，流了太多血的她，脸上没有丝毫血气，苍白如瓷，眼角的那颗泪是那么地刺眼。
桃夭意识渐渐涣散，双眼只能睁开一些，隐约间感受到顾长琴的手摸到了她的脸，替她擦过了泪。
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顾长琴拿起佩剑，那把剑似乎是他送她的那把剑，而下一刻，他竟将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桃夭诧异，却再没睁开眼，意识越来越弱了。
隐约听到顾长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夭儿，我们…一起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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