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娅觉得自己真厉害。
她都能这么平静地面对蒋晨，而且中途完全都没有要情绪失控的迹象，她简直冷静得让自己都震惊。
这么冷静的自己，也是她没想到的。
其实她之前想过，自己可能真的会说着说着就崩溃。
毕竟这种事……是她这么多年的心病了。
如果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可能就还好。
但遗憾的是……她的记忆突然恢复了。
是的，非常突然。
就在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在那个梦里，所有的记忆都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彻底把她淹没了。
那个时候，她彻底恢复了记忆，而且还是所有的记忆。
她不知道自己恢复记忆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可能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精神受了刺激，然后就想起来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想起来就是想起来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为了自己恢复记忆而开心。但是现在……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记起来。
不过还好，她刚才还算镇定。
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得痛哭流涕……虽然她完全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哭的，毕竟是一个从来没在乎过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哭的理由呢？
但她还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就是有这种缺点，那就是看电影或是看书，都有可能被书里面的情节感动到哭。
更不要说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件事确实也还不足够让她多感动，所以也没什么哭的必要。
对她来说，无非就是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顺便还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的年龄也不小了，要是对于这种小事，她还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那就只能说明是她有问题。
……
“文娅，你终于回来了。”
文娅一回去就看到齐宣站在店里。
“齐宣，你怎么来了？”
齐宣看上去憔悴很多，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憔悴不少。
他胡子拉碴的，眼睛下面还带着青黑色的黑眼圈，大概有好久都没好好休息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总之现在的齐宣简直就是个流浪汉。
“文娅，我想你了。”
齐宣的话音还没落，二话不说就一把抱住了文娅。
“齐宣你干嘛？”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是想抱着你。我这几天太累了，真的，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吧，好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到底怎么了？”
齐宣抬头看着文娅，苦笑着说：“我觉得我应该很难撑下去了。虽然我还是想继续追你，但我可能真的要放弃了吧。我现在才觉得，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难。我已经试着去让自己变得更好，但是我的能力达不到。我换了新工作，想跟上你的脚步，想和孟晗一样，我甚至还不自量力地想变得比孟晗还要好。但是等我真的想朝着这方面发展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同，你不要因为这个就灰心啊。你不是个很好的老师吗？你教孩子的时候很厉害，你有能力成为更好的老师。”
“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老师，我可能配不上你。”
齐宣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得很厉害，还把文娅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说着说着话就哭了？”
“没什么，我想我可能要放弃你了。”
“……”
肖檬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听齐宣这么说，其实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觉得齐宣对她的这份感情有点沉重，她完全接不住，所以现在当齐宣这么痛苦地说他要放弃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好像有点不合适，但这种轻松的感觉也是真实存在的。
文娅想了想说：“齐宣，其实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我也觉得你现在的压力太大了，而且你对我付出了那么多感情，我都很难给你回应。”
“所以我虽然这么努力，但你还是不爱我？”
“对不起，我已经有孟晗了。我是个很普通的正常人，我的心里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现在那个位置已经被孟晗占据了，其他人真的很难再走进来。”
“我知道。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做的所有努力可能都是白费，但我还是不死心，就是想再试试，但看样子还是失败了。”
“你能告诉我你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吗？从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太对劲。”
“我想换工作。我想换一个更稳定的工作，我想能好好照顾你。”
“所以你一直都觉得我拒绝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工作？”
“是。”
肖檬叹气：“我也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这份职业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我很欣赏你的职业，你是一名老师，我觉得这个职业就是很神圣的。你的身上肩负着使命，你要教育那么多孩子，这是其他职业都很难比的。但是我没想到你对于你自己的这份工作，竟然只能用金钱来衡量。”
齐宣笑得很惨淡。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啊。你说你欣赏我，欣赏我这个职业，但是真的在选男朋友的时候，你还是会选孟晗。”
“我选孟晗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你是因为他可靠？”
“因为我爱他啊，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失去记忆了，谁都不记得，什么爱情、友情，这些都是要再经过重新培养的不是吗？为什么你明明一开始对我有好感，但是最后还是和孟晗在一起了？”
“我只能说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也许你觉得我这么说有点荒唐，但这确实是真的。我从上大学的时候和孟晗在一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中间我失忆过一次，那之后我一直在国外，但是后来回国，我又重新爱上他了。我相信失忆虽然失去了所以有记忆，但是那种爱的痕迹还是会在心里。大概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耐心一点，这颗种子迟早还是会发芽的。我们之前重新爱上过彼此一次，这次是第二次，，其实也不觉得奇怪。”
“这都是他和你说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子啊骗你？”
“骗我什么啊？这些都是我自己亲自体会的没必要骗。”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只要有一个看上去可以信任的人说几句话，你就会被那个人带偏！”
“不是啊，你错了。我之前确实失忆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
“……”
齐宣震惊地看着文娅。
“你说什么？你说你……恢复记忆了？”
文娅点头说：“是啊，我恢复记忆了。而且不只是这一次的记忆，连带着多年之前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现在也全都找回来了。我想起我和孟晗之前的所有事，我想起我们以前有多么相爱，我也想起我当时知道我爸妈要把我带走，要拆散我们的时候，我有多崩溃。以前也许是听别人说、听孟晗说，我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这些记忆全都回来了，我重新回忆以前的那些事……我觉得自己和孟晗的感情真的坚不可摧。”
“所以……所以就算我真的能忍下来我现在这份工作，你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了。”
“是不是我家里的人让你换工作的？”
“你怎么知道？”
“是我弟弟找的你？”
“是，他说你的父母不希望你和孟晗在一起，他还说孟晗是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他说如果我喜欢你，如果我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我就应该主动一点，争取让我自己给你幸福。”
“文彦一直都是这样。他这一张嘴很会骗人，但是他说话的基本上也就仅限于骗人。可能你当时真的很希望能通过这个办法得到我，所以你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他是你的家人，我以为他肯定不会骗我。”
“他确实是我的家人，但是他从小到大最会的事就是骗人，我也没少被他骗。”
齐宣现在的心态真是彻底崩了。
其实当文娅说她已经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崩了。
如果文娅只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也许还好一点……但文娅恢复的是全部的记忆啊，是全部……
也就是说不止他之前认识她的那段时间，连她刚爱上孟晗，和孟晗在一起的那个时候的记忆也都一并恢复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胜算。
“好吧。我看我们是真的没有缘分，我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做我的老师，继续教书育人。至于你……我虽然还是很爱你，但我肯定要放弃了。”
“谢谢你放弃我，我也希望你能朝日找到书宇你自己的幸福。”
“你不用感谢我，你感谢我，只会让我觉得我很失败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这真是失败到家了。”
齐宣失魂落魄地过来，然后说完了这些话之后，更失魂落魄地回去。
秦芹在里面看着齐宣就这么走了，都觉得心疼。
“你太狠了。”
“没办法，狠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就好。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不这么直接拒绝他，让他死心，他之后只会更痛苦。”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怎么说？”
“你恢复记忆之后，甚至和我之前认识的你都不太一样了。虽然你的相貌还是这样，但我还是觉得你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灵魂。”
“如果这么说，那这个灵魂才是最真实的我。”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果决，也更坚强、坚定。”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可能毫不犹豫地和孟晗在一起，然后和他生了个孩子呢？”文娅笑着说，“不过那个时候我本来想的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爸应该很难再阻止我和孟晗在一起。不过我当时年纪还小，确实也有很多事没想明白，现在我才知道，想要拆散两个人，不止要用脑力，有的时候也要用暴力。对于他们当时的所作所为，我永远都没办法原谅。”
“不过那是你的父亲。”
“就算是父亲也不能原谅。他有他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我有我的丈夫和孩子，但是他们为了能满足他们的目的，就不择手段地拆散我们，让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我的丈夫分开这么多年，这一点我真的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我的孩子过了这么多年找妈妈的日子，孟晗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妈，别提有多辛苦。至于我，我连记忆都没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周莹的朋友，所以你才会一直帮他们说话，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周莹安排过来盯着我的吧？”
秦芹一愣，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会呢？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招聘进来的。”
“确实，但是应该是周莹让你来面试的，对吧？当时我很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你刚好专业对口，经验也很丰富，你是最好的选择。可能也是因为我这个新开的面包店，虽然照片，但确实也很难吸引到特别有经验的面包师。所以周莹就刚好让你过来了……你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就把你留下了。”
秦芹没说话。
“我第二次失忆的时候，当时周莹很快就找到了医院，不是因为她及时打听到消息，而是因为我当时是想见你，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联系了周莹，对吧？”
秦芹笑着说：“你不就是恢复记忆了吗？我怎么觉得你的智商都变高了？”
“大概是失忆影响的吧。不过我也觉得失忆之后我的确实很蠢，很多事明明就摆在眼前，清清楚楚的东西，我竟然还要犹疑不决。比如孟晗明明是那么可靠的人，但我偏要听其他人的挑拨，竟然连孟晗都不信任，还反复纠结……我真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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