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不能这么想。我觉得文娅姐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她的内心应该也很强大。当然，您当年做的事确实过分了点，如果是我，我也很难原谅。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你们已经相认了，总是要试着去解开以前的心结啊。”
“这种事不能勉强。”
卫馨想了想说：“这种事确实不能勉强，我的意思是说……您不管怎么样，都要亲自去和她道歉才行吧？我觉得如果您去找她道歉，说不定她还是会原谅的。”
“道歉……”
卫馨点头：“虽然刚才您已经道歉了，但我觉得还是不太正式。当时还有别人在，您肯定有好多话还没说出来。我是觉得您应该更有诚意一点，再去正式道一次歉。不管文娅姐姐能不能原谅，至少您的心情就会好一点了吧？我看您现在这样，肯定也很在意她的感受。道歉不只是为了争取得到她的原谅，也是好让您自己心安。”
蒋晨闭了闭眼睛。
她觉得卫馨说的有道理。
卫馨主动联系了文娅，她想找时间和文娅单独谈谈。
文娅没拒绝也没犹豫，倒是接受了。
“太好了！文娅姐姐答应了。”
“她答应……她答应的是什么？是和你见面还是见我？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吧？万一误会了，到时候让大家都不高兴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相信文娅姐姐应该知道我是要带着您一起去的。”
“真的吗？”
……
文娅晚上做了一个梦，很漫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了很多东西，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大学……直到后来她出国。
好像有一些记忆 一下子就涌上了她的脑海，她觉得胸口很闷，她觉得好像有人用手掐着她的喉咙，那种窒息感让她几乎快要没命。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张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也很难看，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很迷茫。
“怎么了？”孟晗担心地问。
“我……我做噩梦了。”
“噩梦？”孟晗抱住文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有我在呢。”
文娅抬头看着孟晗，然后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
文娅摇头：“没什么，就是噩梦太恐怖了，生理反应。”
“你梦到什么了？”
文娅想了想说：“我……我不记得了。我就是有那种恐怖的感觉，那种感觉一直在胸口里，压得我很难受。但是我不记得噩梦的具体内容，一睁眼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做梦都是这样的。你不用想太多，这都是梦。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文娅靠在孟晗的肩膀上喃喃着说：“我当初出国之后，你就一直在等我吗？”
“是啊。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是记得之前你们都提过，所以我想多知道知道以前的事。”
“你被你爸妈带走之后，我就带着孩子等你回来。那段时间我也很崩溃，我一直在想办法找你，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找不到。你爸妈不提供任何消息，而且还不接我的电话。我失去了所有可以联系到你的方式……本来我是想不靠着家里，做自己的事业，不过我想或许用我家里的力量，我就能找到你，能得到关于你的更多消息，所以我就回家了。不过他们给你改了名字，我虽然能查到他们在哪儿，但是你却不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很聪明，可能把你交给保姆或者其他人照顾了吧。我花了很多心思找你，但是都没找到。”
“那之后你就放弃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放弃？不过那之后我还要照顾霄霄，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你上。当时你离开了霄霄，霄霄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母子连心，然后也生病了。我之后就把重心放在照顾霄霄上，不过与此同时我也还是没放弃找你。”
“我明白。我完全能理解你当时做的决定，我现在也很支持你。霄霄确实很重要，他只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呢？”
“但是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文娅笑着说：“没关系。虽然我们错过了几年，但是你看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了。所以命运啊，其实是很神奇的。当然，也可以说这是缘分。是缘分决定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我也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当然，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文娅依偎在孟晗的怀里，她觉得她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她很满足。
……
文娅让秦芹帮忙照看一下店，然后去和卫馨见面了。
卫馨今天请假没去公司，本来肖晴不愿意放卫馨走，但是卫馨说她是去见文娅的，肖晴马上就让卫馨放假了。
肖晴还嘱咐卫馨，让卫馨多在肖檬面前说她的好话。
虽然卫馨也不知道这个好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这些都是后话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能请假出去和文娅见面。
她们两个人本来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别提有多尴尬。
“文娅，昨天的事我想了很久。关于我们的关系……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你正式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我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亲姐妹。昨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震惊，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我也有点高兴。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有一个哥哥，我那个哥哥和我是同父异母。虽然我有一个哥哥，不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和我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好吃懒做，又很有自己的想法，没人能劝得了。就这两天，他还拿了我的钱包，拿走了我所有的银行卡，说是要去投资什么东西。我真的受够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
卫馨说完之后怕文娅误会，又赶紧解释说：“你放心，我没有要找你借钱的意思。我工作这么多年也存了钱，足够我家里的各种花销。总之虽然我家条件没有那么好，但是我绝对不会多找你要钱的，这是原则问题。”
“我相信你。”
“我知道妈妈以前做的那些事真的伤害了你。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确实也是有伤害的。我没办法想象，如果我是你，我会怎样长大……我很佩服你，还能这么坚强地生长……”
“这没什么好佩服的。我连记忆都没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所以现在看来，失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这样。”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道歉。”
“不用了，你又没做错什么，该道歉的人不是你。出这件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是无辜的。我又不傻，不会把你卷进来的。”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妈妈，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人的心结，这个心结总归还是要打开的不是吗？如果你的心结一直不能打开，那你就会一直陷入这个旋涡里，很难走出来。不希望你一直被这些负面情绪裹挟，不说别的，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只要有一部分不高兴的事放下了，你就会轻松一些，对吧？”
“你说的很好，但是做起来很难。”文娅顿了顿说，“你把她也带来了是吧？”
卫馨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怕你不愿意见她，所以没让她进来。我想先和你说说，看一看你的态度。”
“既然来了，那就坐在一起说说吧。”
卫馨眼睛一亮：“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见她？”
“愿意啊。不是都来了么？”
“好，那我这就让她进来。”
蒋晨听说卫馨愿意见她，她整个人都激动极了。
她在门口整理了半天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就是想给文娅留下好印象。
“好了妈，你就别紧张了。她就在里面，我看她的情绪很稳定，而且我刚才和她提你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我虽然也能感觉到她对你的不满，但是也许她还是能接受你的道歉的。”
“就是不一定能原谅我，对吧？”
卫馨点头：“这种事还是不要强求。总之先道歉，之后再说。只要能先道歉，让她接纳你的存在，以后就还有时间，你还可以慢慢弥补，对吧？”
“对，你数的对。只要她愿意接纳我，我可以慢慢弥补……我可以用我的一辈子去弥补。”
但是文娅需要的不是弥补。
比起弥补，她更希望以后她们两个能彻底划清界限。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的这三个字。
蒋晨听到文娅对自己说“对不起”，突然觉得很惶恐，马上摇头说：“不不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文娅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你们肯定希望我能把过去的事都放下。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蒋晨有些局促。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蒋晨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相信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一样没办法接受。你接受不了是对的……是我给你该多的压力。”
“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妈去接送上幼儿园、上学，我都没有。小时候爸爸很忙，幼儿园的时候，都是让邻居阿姨送我去的。后来过了几年，爸爸的事业有了起色，我们搬到了大房子里住，家里有了保姆阿姨，都是阿姨带我去上学的。爸爸很忙，早出晚归，我都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好像都是陌生人一样。”
蒋晨的眼睛都红了。
“哦对了，其实在那之前爸爸就有了女朋友。不过他们不住在一起，确切地说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等我们搬到大房子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早就领证结婚了，而且我还有了弟弟。”
文娅笑着说：“没错，这就是我的童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没有做决定的资格。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选择，我只能被命运拖着走。其实要说的还有很多，不过我也不想再说了。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大概就是单亲家庭但是有一个继母的那种……很普通的生活。我可以确切地说，我不快乐。在学校我会被同学欺负，因为没有父母为我开家长会。在家里，他们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外人。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我是被你抛弃的，所以我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地位，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真的很不好受。”
蒋晨已经哭得不行了。
“好了，我觉得这些你都应该知道。你知道了之后应该就会明白，我没办法原谅你，确实是有原因的。”
蒋晨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没关系，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只要你不再难受就好了。妈妈还是爱你的，只是妈妈确实对不起你。妈妈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了这件事难受，只要你能放下这件事就好。”
“我是可以放下的。以前我确实很好奇自己的母亲是谁，我没有见过你的照片，家里所有关于你的痕迹都被清理过了。现在见到了你，大概也能满足我这么多年来的一个期待吧。大概是这样，我很满足。但如果说原谅你……我确实做不到。”
“没关系的姐，我们来也只是想让你放下这件事。对于你的经历，我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我可以理解你。”
“谢谢。”
“这都是我应该的。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愿意再见到我们，或许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监狱里的犯人都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愿意给妈妈这个机会就更好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给，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也许我能给这个机会，但不是现在。至于是什么时候，我现在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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