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萱忍不住心里嗤笑,这把戏未免也有失创意,怎么同一种手法还要用两次呢?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旁边儿的一个人突然抱怨道。
“我跟你们说,我昨晚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
原来还不止两次啊,程令萱突然想到,难道鬼怪里也有内卷的说法,流行“一招鲜吃遍天”的套路?
听到“噩梦”两个字,小绿敏感的神经瞬间被触动,也开始聚精会神稍微听下去。
程令萱往说话的人那里偷瞄了一眼,那边儿一桌居然是四五个书生,在这种地方着实少见。
是进京赶考的吗?这也来得太早了吧。
今年京里只有武试,要是文生参加的三四年一次的大考的话,还要隔一年才有。
那书生一张死白的脸,眼睛下的昏黑特别明显。
不过那一桌的人都是这样一副“被掏空了身体”的样子,所以也不是多显眼。
“你们肯定没有经历过,简直是精神摧残!”
那书生用桌上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布巾抹了把脸,显然已经六神无主,完全忘了读书人的体面了。
“别吊我们的胃口了,究竟怎么了,快说快说。”
那书生的朋友们没有半点儿安慰人的意思,反而一脸兴奋,仿佛遇到了什么令人精神振奋的故事了一样。
“这几天光背书了,我做噩梦都是在背书,你竟然还能梦见不一样的,真是太刺激了。”
显然,被枯燥的读书生活摧残的同窗们,并没有安慰他的能力。
“哎,我听说这种荒僻的地方,偶尔会出现什么山野精怪,我说你小子不会吧,不会是被什么妖精入梦了吧?”
涉及到香艳的故事,场面顿时更加热烈。
“你小子不会这么没义气吧?有漂亮的妖怪姐姐也不叫上兄弟一起?”
书生的朋友一脸义愤填膺,不知道的光看表情,还以为他在一脸正气的斥责别人考场作弊。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有这等奇遇,赶紧说出来,别让兄弟们吃不着还看不着,那可真的太没品了。”
那书生一脸吃惊,万万没想到他的朋友们已经饥渴到了这等地步,竟然视生死于无物。
程令萱为了掩盖自己偷听的事实,小口小口地吃着面,闻言面条差点儿被吸到鼻子里。
小绿倒是镇定自若,只是一不小心把超大根的咸菜一口吃了下去,正在恍如无事地不停喝着茶水。
“你们想到哪儿去了。”
书生愤怒地一拍桌面。
“我说的是真的噩梦啊,吓得要死的那种,你们能不能有点儿朋友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是花钱雇的你们!”
哪知同窗们闻言,纷纷失落道。
“哎?没有小姐姐啊,那我走了,还有半本书没背完。”
“我就知道你这种平平无奇的男人不会比我这种靓仔好运,哎,我也走了,我还有一本半没背呢。”
“我也有几页没背完,告辞。”
那书生在饭桌上,差点儿给他们跪了。
为了找人商量昨晚上遇见的奇怪事情,他丢弃了最后的尊严,哽咽地说道。
“有好看的妖怪,有,而且特别好看。”
“嗐,你早说嘛。”
各位刚刚起身做离开状的同窗在眨眼之间纷纷坐了回去,催促道。
“那我们就赏脸听听啦。”
那书生一脸郁卒,把昨晚的故事娓娓道来。
“昨天我本来准备熬夜复习的,你们知道晚上的效率总是比较高,我想白天在路上补觉也是可以的,就点了桌子上的油灯,开始默背。但是客栈晚上实在太安静了,不像学堂里墙外有更夫和早起摆摊儿的人来往走动,我就不小心睡着了……”
程令萱心想,原来是“被知识掏空了身体”。
“我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一睁眼就是考场上,我不骗你们,面前的试卷看起来都写了半张了!我正恍惚着,就听见钟声一响,门口的侍卫大哥进来给我送了三个馒头,外面特别刺眼的阳光洒进来一点儿,看着像是正午了,我饥肠辘辘,吃完了赶紧继续写策论。”
这时,那书生的同窗一脸不信地打断道。
“你这梦怎么这么连贯,不是你瞎编的吧?你要是真的记得那么清楚,试卷上的考题是什么?你说得出来吗?”
书生怔愣半晌,似在仔细回忆。
“好像是有关军事的,其他记不清楚了,而且就是因为这个梦特别奇怪,我才来问问你们啊,我可不想再做第二遍了。”
同窗假模假样地点了点脑袋。
“嗯嗯,你继续编啊,继续说。”
……
“我写完那篇策论之后,摇铃让侍卫大哥找考官进来收卷,结果怎么摇都没人应,我开始不敢开门,因为考试时间一旦自己开门就是放弃考试资格,这些规则在桌子上贴着。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每晚一分钟拿到接下来的考题,就丢失了一分考上的希望。”
同窗闻言倒是不再一脸嘲讽了,互相看一看。
其中一个人犹豫地说道。
“这种情况夫子也提过,可能是侍卫大哥轮值空档没听见,也可能是附近出了闹考场的人,所以人手不够,等等就行了,你这梦还挺有教育意义的,怎么样,梦里你开门了吗?”
“开了。”
那书生打了一个哆嗦,眼里突然浮现出恐惧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场面。
他牙关打颤,还是坚持说道。
“我摇了三次铃,每次都间隔很久,最后听到辰时的钟声,想着至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最后偷偷地打开一条缝,结果那门‘唰’就开了,侍卫大哥顺着就倒了下来,面色青紫,他一直靠在我的门上,不知道死了多久!”
他的同窗皱眉道。
“面色青紫,中毒而死吗?”
书生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想喊人,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不太对劲,之前考场不时响起考生摇铃的声音,或者来往送卷子的考官之间交谈的声音。但是我刚刚才意识到,自从我写完策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