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儿的在底下，默默地观察着。
这出场的时机，说话的切入点，哪一个都正正好好，把侯爷压得是一时没有话说，太妙了。
不过程修怎么也是家主，自然不会任由萧氏撒泼。
“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听着，族老们经验丰富，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虽然你教女无方，但今日暂且不提，就把若瑶的事情好好说清楚。”
程修眼眸沉沉，仔细看去，全无一点儿平日的温存。
“兹事体大，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在意若瑶的婚事和幸福，就不在意咱们家和安乐侯府的关系？也不在意我在官场上的声名？”
他连敲带打，一锤定音。
“你要是还想当你尊贵有余的侯府夫人，就得保住这全府上下的体面，不能让人家全城的人议论咱们家风败坏，更不能让陛下觉得咱们败坏贵族的体面。”
萧氏来之前费力精雕细琢却又看不出痕迹的脸上，彻底失了颜色。
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之大，恐怕是很难善了了。
其实，程若瑶并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
但这傻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整理一下自己的狼狈，就哭天喊地地扑了过来。
再加上萧氏自己心虚，以为程若瑶被认错了的安乐侯府世子强了。
心情激荡之下，昏了过去。
两相叠加之下，只让人很难相信，没有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萧氏心里恨恨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怪那个程令萱不可。
要不是她没有乖乖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走，程若瑶又怎么会受到这些不公的对待，被这些看热闹的人在脑子里意淫了一遍又一遍？
反而是当时和陆瑾一同走出来的程令萱，衣着整洁情绪稳定。
对比之下，众人都好像是忘了这一茬儿似的。
程修是为了名声和面子，坚持要把程若瑶嫁给安乐侯府那个变态的世子，而萧氏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萧氏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一个被下半身支配的畜生罢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给程令萱安排这么个“好夫婿”。
现在，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受那种罪？
众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萧氏回府后就醒了，程修还去看过她一次。
不过，两个人在卧房里面就吵了起来。
屏退了下人，两个人就像所有感情破裂的夫妻一样。
程修气得砸了满屋的东西，萧氏在床上不断垂泪控诉他。
心狠手黑，只顾自己，竟然舍得女儿嫁去那样的虎狼之地。
“你也知道那家的世子是个什么德行，之前还患了半年的花柳病，要是瑶儿身体不好，一个不小心因为这种丢人的病死了，那时候你才是无地自容！”
“哼。”
程修在屋里走来走去，焦急又上头，像一头困兽。
“你们都说我只想着自己，那你们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儿之前想过我吗？想过嫁给成国公府的若华吗？想过这府里其他未出嫁的丫头们吗？”
萧氏想到程令萱，咬牙道。
“你以为你其他的几个姑娘是什么好东西不成？那程令萱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勾着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不放，和若瑶明明是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你怎么不说她？”
程修眉头紧皱。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拉别人下水？还嫌咱们家的名声不够臭吗？我告诉你，对这几个孩子，我向来一视同仁，现在两个人都在祠堂跪着，水和吃的都不让进，你什么时候过来，和族老咱们商量出个法子，什么时候放那两个丫头出来，你看着办吧。”
没想到萧氏听到程若瑶，这寒冬腊月的，在四面漏风的祠堂里跪着不说，还没吃没喝已经至少一天一夜了，立马又昏了过去。
这才有程修说“用冷水泼醒”，和萧氏打扮一番闯进正厅的事儿。
萧氏是看出来程修嫁女的意志之坚决，才赶紧想些剑走偏锋的招儿来，指望着能有所作用。
那些族老一个个都是老顽固，所谓的礼义廉耻一套套的。
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姑娘，都可以推出去全了府里的门面。
萧氏坐在厅里等着这些人来，心里一片绝望。
突然外面冲进一个人来，浑身泥浆和水。
乍一看像是从泥坑里滚出来的，狼狈异常。
他顾不上通报之类的规矩，一口气闯进了正厅。
“啪”的一声跪在了萧氏和侯爷的面前，呼天抢地的道。
“不好了，老爷夫人，族老们的马车，半路上遇见泥石流，埋在里面了！”
“什么！”
程修大惊，马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啊！有多少人留在现场，挖掘的工具够吗？发生泥石流的地方离侯府还有多远，救了人能运过来吗？”
那泥人哽咽道。
“已经挖出两三个了，但是泥石流里有特别巨大的石块儿，砸在人身上，一砸一个准，更何况埋在里面的都是些老人。先挖出来的车夫都死了，其他两个老人也是昏迷不醒，没等到侯府，半路就断了气儿。”
本身那一车也就四五个人，这就是没指望了。
程修沉重地坐下来，眉头皱得死紧。
“那也都运回来，是来侯府的路上出的事儿，我自然负责好好安葬，各家的抚恤也让管事儿的安排下去，找个妥帖的人去族里传话，好生安抚一下。”
他只觉得连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
几位族老的死，让府里最重要的事儿，从惩罚不自重的姑娘，转移到了安排后事，举办丧仪上。
虽然白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府里挂着白灯笼和白幡，显得有点阴气森森的。
但众人的气氛，却好像轻松了许多。
萧氏和侯爷之前的那番吵闹，很多人都听到了。
那天正厅里几乎集全了所有的管事儿和婆子妈妈，还有一些得主子青眼的侍从和丫鬟都在。
萧氏那崩溃的样子和程修不为所动的冷漠，由他们添油加醋这么一说。
眼下，全府都知道了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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