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萱觉得周妈妈可是冤枉人家了,程菁菁带的那个荷包,恐怕在她绣的里面是最次的一等了。
即使如此,周妈妈也觉得乍眼。
可见有的人嫉妒别人,不是因为人家秀优越感。
纯粹是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井底之蛙罢了。
程菁菁被叶姨娘拉着,虽然委屈,但也没说什么,只悄悄地掉了点眼泪。
周妈妈尤不解气,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
“某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打扮得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哭哭啼啼的,好让夫人难堪吗?”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排着队的姨娘庶女们居高临下的指指点点。
“我告诉你们这些心思不正的人,收起你们示弱邀宠的那套小把戏,这里面的夫人们哪个不是大户人家混出来的人精,最讨厌的就是做事不规矩,不敬主母的人,哼!”
似乎是里面有人催了,周妈妈方才停下她指点方遒的高谈阔论。
松了口气,故作和蔼道。
“行了,妈妈也不好提点你们太多,心里有数了就乖乖进去吧,别让贵人们等急了。”
程令萱进门的一瞬,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这里面,才是明枪暗箭的真地方。
侯府正厅,一般是用来接待贵客。
现在不是家宴,侯爷外出拜访同僚去了,萧氏就直接在这里接待各家夫人了。
端的是好气派,整个厅堂用水磨石铺地,用金玉为座椅。
上座头顶高悬一块匾,“家风清正”。
更有各色精巧的摆件,水声叮咚,是一件西洋来的极珍贵的小型水车装饰品。
水汽氤氲,整个室内空气都非常湿润。
“呦,侯爷夫人真是好运气,这么多姑娘,各个秀气逼人,水灵灵的,可看夫人教导有方啊。”
“谁说不是呢,京城里哪家的贵族夫人还和萧夫人这样,对庶女们都视如己出,亲自照料的呢?到了婚配的年纪,一样手把手的安排,真真感动死了人。”
“要说夫人训女的厉害,你们几年前看若华姑娘出嫁的时候不就长了眼吗?你看看咱们家里一个个的,哪家能教出那种通身仪态的姑娘。要我说啊,别说是个县主了,就是个郡主,那也是当得的!”
“哎。”
萧氏坐在最上位,像个太后一样享受着左右姐妹的追捧,一直淡淡地微笑着。
端的是一派世家主母的威风,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直到听到她们说到皇家,开始僭越了,才赶紧出声制止。
郡主,可是本朝女子受封的最高等。
那就是几个公主,都得等成年后才能受封郡主的。
她们这侯府,要真出了郡主,不亚于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她们听着一乐就得了,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上面去,对侯爷恐怕都有妨碍。
“打趣几句行了啊。知道你们属意姑娘们,这不都带来让你们好好掌掌眼,要是万一有幸看上一个,我也豁出老脸去,就帮你们跟姑娘们好生说些好话,断不能让你们失望不是。”
萧氏今天小指上还带了一个金子做的长指套,显示着地位尊贵,翘着小指不慌不忙地喝茶。
程萧萧探头到程令萱身后,悄悄咬耳朵道。
“这个萧氏,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没想到。还真给她们安排其起婚事了。
这几个夫人,她们都听说过一些。
是经常和萧氏走动的姐妹,家世自然都不差。
而且,家中子弟也没有那等二姐姐嫁的窝囊废。
但是程萧萧用她那如同家畜被宰杀前会有预感的那种敏弱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令萱斜她一眼,就是,连程萧萧这种猪脑子都觉得危险,其他人肯定早就察觉了。
她转头一看叶姨娘那边,她安安静静的坐着。
身边程菁菁的脸肿得老高,五官都看不分明,皮肤再水嫩都没人看的上她,
此时,倒是愈发衬得叶姨娘的平静不同寻常。
果然,叶姨娘往常也惯会做人的,把周妈妈打点得妥帖。
今天却如此放任,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
也许荷包也是她让程菁菁带上的,就是为了逃过今天这一劫。
往常这种日子,程萧萧都是往前使劲凑的。
但现下心里有了人,自然是畏畏缩缩,不肯表现。
程若兰和程若瑶站在萧氏两边,各个打扮得环佩叮当,贵气逼人。
甚至连妆面都是找的京里最好的妆娘来画的,头发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发髻。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打扮都好看,更何况花了这许多心思。
一时间她俩就跟会发光一样,吸引了所有在场夫人的目光,不住的夸奖。
“这两位想必就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了吧,诶呀呀,这清秀水灵的,一看就知道是好家世的贵小姐!我跟你们说啊,几十年前我见萧夫人,也是如此这般好模样呢!”
“看看这身段,这气质,也只有侯府这种书香门第才供得出这种秀外慧中的女子呢!”
“可不是吗,要我说,那跟着谁长大的孩子就是谁的样子,这高门大户里,也只有嫡亲的姑娘们,才能长的这么可人俊俏!”
其中一个夫人显然是很中意程若兰,亲切地拉着她的手。
“姑娘可曾读过书?看着文文弱弱的,喜欢刺绣还是书画?”
程若兰本身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时红了脸,只嗫嚅着回答了几句。
其他人没听清,看她羞涩得厉害,也不再看她,转而去和程若瑶说话去了。
程令萱经过观察,光看服饰举止也能看出来,这里的夫人显然分为两类。
一类就是刚刚那些给萧氏不住捧场的,应该是家世一般,急于巴结。
只是围着萧氏和两个嫡女,直转悠。
还有一类并不怎么说话,也没有恭维萧氏的意思。
只是淡淡得坐着,偶尔扫一眼姑娘们。
但是没几个动弹,显然不太满意。
前者,应该就是萧氏想把几个庶女推进去的火坑。
后者,大概是想让两个嫡女往上爬的高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