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拯仿佛看到了,在月光下杂草丛生中一窝窝红着眼睛的兔子,在阴测测地望着外面的人。
他浑身打了个冷战,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凉。
封拯缩缩脖子,感觉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此下,他骂道。
“你讲的这是什么邪门故事!狗屁不通!”
赵康不回他话,只默默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可今夜乌云笼罩,星星之间三两颗,月亮也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封拯在旁边还在说什么“狗屁不通”、“子虚乌有”、“莫名其妙”,赵康随他去骂。
到后来封拯翻墙走了,赵康也没有再跟他说话。
其实很多时候,赵康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鹰脊河畔,谁是懒汉,谁是兔子,谁又是村民,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也许他们人人都不过是地里的野草,藏着里头的野兔,做别人严重的碍事精。
那之后,封拯有月余没再来过。
赵康照常睡到日上三竿,懒懒练功,做个睁眼瞎子看不见手下的士兵争抢粮食。
封拯再来,赵康是没想到的。
那日半夜他正在榻上睡觉,耳朵一动,听得有人轻巧地落在自己院中。
他没有动,也许是懒得动,也许是不屑动。
总之,他仿佛还在酣睡似的卧在踏上。
却不想封拯压根没想躲藏,直接一脚踹开了赵康的房门。
“嘭”的一声,听得赵康眉头一跳。
“赵康,你装什么睡!”
赵康缓缓睁眼,翻了个身看来势汹汹的封拯,有些不解地问。
“怎么了,封首领是想投降归顺了,怎么动静这么大?”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封拯直接将腰间的弯刀抽出来,寒光乍现!
赵康面色一凛,翻身坐起,收起玩笑的态度正经问道。
“出什么事了?”
封拯冷笑一声,说道。
“你少装傻充愣,我不管你什么兔子什么懒汉,你那套歪理邪说我没兴趣琢磨,但你未免欺人太甚!往常光是抢吃食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强抢民女,奸污我北宣的女儿!”
封拯眼中怒火冲天,心中又气又失望。
他本以为近来东延略有收敛,是赵康终于被自己的苦口婆心说动。
却没想到,今天一回营中就被告知有一农家女被东延的人给掳去了。
北宣士兵得知后立刻去质问,却得到是被赵康看上了的回答!
封拯听完怒火攻心,顾不上时辰直接拿了弯刀就直接过河来找人了。
他今日去镇中办事,夜里才赶回来,于是还是赶在半夜来找赵康。
但这次与之前不同,他光明正大地找来。
一脚踢开房门,今日势必要给赵康点颜色看看!
他以为赵康是那种虽然平日里小抢小夺的人,他们将军里的粮食分给百姓一些便罢了。
却没想到,赵康竟然会做出让手下强抢民女这种令人不齿的十恶不赦之事!
封拯不欲与他分辨,直接一步上前横劈过去!
封拯使的是他们封式家传刀法,刀刀带风,大开大合,凶狠异常。
只见刀光若雪影,身翩似惊燕。
赵康心中一惊,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手边没有武器,根本招架不住这样凶狠的刀法。
只能一委身堪堪躲过封拯的第一轮攻击,一错步闪到桌边。
他惯使长枪,旁人轻易无法近身。
但他的盘龙缠丝枪此刻不在手边,他只能随手抄起一柄折扇与封拯勉强过几招。
封拯看他不拿正经武器与他打,心里以为赵康瞧不起他,不屑与自己认真。
心中更是气愤难当,当即暴喝一声。
“赵康!你不仅鲜廉寡耻,还欺软怕硬!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赵康本来就被他打得心里烦躁,听他这么一说,更是青筋直跳。
他躲过一招“横开混沌”,冷声道。
“我赵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欺负女人的畜生。封拯,你这回可是误会我了。”
封拯哪能听他狡辩,只觉得胸中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劈死眼前这人。
他平生最恨有二,一是欺负弱小,一是背信弃义。
他近来与赵康常常见面,虽然赵康这人经常不太正经。
但谈吐不凡,也是有点见识的人。
封拯甚至暗自想过,是不是赵康并非不想管束手下。
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管不住这里的兵。
他私下给赵康找过诸多借口,甚至看见东延的士兵最近不再欺负北宣的百姓心里还替赵康高兴。
说不定赵康找到约束之法,从此东延士兵从此不再胡作非为了呢?
现在想来,封拯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赵康强抢民女放任手下抢夺百姓粮食,是为欺负弱小。
与自己相处多日,不讲情面,也可算作背信弃义。
这一下戳中封拯两处雷区,封拯活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心中这么想,手中的刀也是这么想的。
赵康被他打得节节败退,虽然此时赵康身手尚还在封拯之上。
却也架不住,用一柄折扇与之对打。
遂很是吃力,他无奈,只能一边打一边解释。
“封拯,你冷静一点,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看我哪次干坏事不敢承认了?”
“你还知道你时常做坏事?!”
封拯听他这么说,怒气更盛。
明知是坏事还做,这赵康真是坏透了!
“我又不痴又不傻,有什么可不知道的?”
赵康顿了顿,好不容易躲过赵康一记横扫,刀刃将他一缕鬓发削落。
他咽了口口水,心知封拯是真的气得想杀了他,便加快语速说。
“我真的没有,今日之事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不如我明日去弄个明白再给你交代。”
封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他一身正气,本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却一朝走歪了路,竟然与赵康之流混到一处。
封拯心里的自厌,简直要到达顶峰。
他弯刀一挑,趁赵康一不留神,将他的折扇挑飞,恨声说。
“赵康,却原来是我封明正看走了眼,以为你是有什么苦衷才如此做派。你确实是小人,你娘难道连最简单的廉耻都不曾交给你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