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十是阿姐的封王之日，朕已命令礼部赶制吉服。”
赵清珵注视着赵清灵，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姐封王之日，润鹤必定倾尽一切，让阿姐成为天底下最风光的女子。”
这是赵清珵的心愿，也是他向赵清灵的妥协。
望都的春天极其短暂，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城门口的草场便翠绿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昭示着初夏的来临。
封王前一天，整座宫廷便已经陷入了忙碌之中。
内事监官就将赵清珵的御座极其香案抬到了奉王殿前。
尚宝司设宝案于赵清珵御座前，商议司设册案和宝案位于奉天殿殿中，册案在东，宝案在西。
赵清珵亲口吩咐过，要以北周最高的规格册封李聿与赵清灵，礼部上下可谓是费尽心思，这规格再高也不能高过陛下登基，怎么也商量不出来一个好歹，后来还是内阁拍板，就按照册封皇太子的规格来！
册封皇太子的规格！
内阁上下倒吸一口凉气，韩渊瞪了大家一眼，沉声说着怕什么，反正陛下无子，按照陛下与定王情比金坚的阵仗来看，日后必定是从宗族中过继一名太子到膝下，左右如今没有皇太子，就按照这个规格来。
阁老发话，有他在陛下跟前顶着，礼部官员放心了。
既然是按照册封皇太子的规格，赵清灵和李聿便该在册封仪式中叩拜赵清珵。
册封当日，天还没亮赵清珵便醒了。
礼部分为三批官员，一批人进宫给李聿整理着装，一批人在明德殿伺候赵清珵，还有一批人则去了驿站接赵清灵。
蒙蒙亮的天色下李聿就被礼部官员揪出了明德殿，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两人。
折腾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两人才换好朝服。
帝王受命于天，在朝会极重大仪式的时候，天子皆穿明黄色龙袍，团龙纹样栩栩如生，盘旋在紫色的祥云之上，端庄威严。
赵清珵头戴冠帽，神情冷肃，宫女太监齐齐跪在他的身下，替他整理龙袍，礼部官员侯在他两侧，叮嘱今日需要注意的事项，赵清珵听得有些犯困，突然问道：“定王那边可好了？”
听到这话礼部官员大惊，生怕陛下提出要去寻定王。
连声道：“回陛下话，今日是少将军与郡主的册封仪式，仪式繁琐复杂，恐怕眼下正不得空。”
赵清珵垂着眼皮，遂消了去找李聿的念头。
吉时将近，赵清珵在礼部官员的簇拥下先行抵达了奉王殿。
正午时分，宽阔的奉王殿前人声鼎沸。
奉王殿内东西南北四角皆站着册封官，文武百官则站在大殿上，百官拜位之南设知班二人，知班之北还设了纠察百官仪表的御史，东西相向而立，注视百官纠察仪表。
大殿上庄严肃穆，伴随着第一声大鼓响起，咚咚咚——大殿杂音渐消。
鸣鞭侍卫执起手中长鞭，往半空一挥——
奉王殿内檀香缭绕，整个大殿都好似九天楼阁，巍峨缥缈。
坐在龙椅上的赵清珵神情肃穆，注视着下方百官。
“吉时到——恭请李聿、赵清灵进殿！”
和声郎缓缓进入奉王殿内，礼乐响，文武百官皆做好了准备，虎豹、宝象在仪仗队的驱赶下来到了奉天门下，眺望远处，仪仗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
咚咚咚！
又响起了两声大鼓。
三声大鼓落下。
赵清灵和李聿从奉天门一路往里走。
两人皆穿着隆重的朝服，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
大乐起，仪仗旌旗飘摇，李聿和赵清灵的眼中俱是庄严坚定，他们透过紫烟缭绕的烟雾，齐齐看向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赵清灵眼眶湿润，她注视着赵清珵，只觉得往前尽是坦途。
“拜——！”
赵清灵和李聿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叩拜，议事繁琐复杂，头顶烈阳逐渐炽热，朝服被汗打湿，变得格外厚重。
李聿从来都没有如此正经地穿过朝服，册封为北周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王，本该是激动万分的时刻，但他心中却一片平静。
甚至连仪式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正午过后，奉王殿内的官员都去了文华殿，赵清灵和李聿坐在百官之首，左右两列官员居于两人之下，赵清珵举杯，百官齐呼‘陛下万岁’！
侯在文华殿之外的官员也纷纷下跪，高喊‘陛下万岁’，何荣带着太监赐酒，文华殿之外的太监喝完御酒，便在司礼监官员的引导下去了偏殿落座。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饶是李聿都在赵沐霖等人的灌酒下多喝了几杯。
宫宴结束的时候他满脸通红地被何荣搀回了明德殿，赵清珵早就换下了龙袍，穿着一身常服在明德殿中看折子。
“陛下，定王有些醉了，可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王爷解救？”
赵清珵摆了摆手，“不必。”
何荣轻手轻脚地退下，连带着将殿中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喊了出去。
李聿没有醉，只是有些头晕。
他脱了鞋，坐在卧榻上，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踩在了矮凳上，赵清珵朝他走过来，刚靠近，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满身酒气扑鼻而来。
李聿抬头，晕乎乎地找着赵清珵的唇。
一个沉醉，一个清醒，在酒气缭绕之下接了个半梦半醒的吻。
李聿的神情温柔，赵清珵的神情专注，殿外日影西斜，昏黄的光影透进来，两个人的脸上尽是斑驳，透过彼此的眼眸，好似就这样看尽了缱绻的一生。
“润鹤……”李聿将赵清珵抱住，一声温柔的叹息。
封王大殿第三日，赵清灵便带着克烈部启程回格桑草原，押送着鞑靼的罪人铁木完烈。
此躺回鞑靼，赵清灵作为北周册封的格桑王，将在辽东的助力下接管整个鞑靼。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清灵这个格桑王，将成为鞑靼新的大君。
这是属于赵清灵的鞑靼。
赵清珵和李聿出城相送，赵清灵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甲胄，手中握着赵沐霖赠送的红缨枪，英姿飒爽，气魄逼人，她骑在马上，挥着手中的长枪，红色的穗子在风中飘摇，指向更远的远方。
赵清珵和李聿站在城墙上，李聿侧头注视着赵清珵，两个人相视一笑。
脚下是繁华热闹的望都，往前是太平的辽东边境，身边是相伴一生的爱侣。
他与李聿的纠缠从当年送阿姐远嫁鞑靼开始。
如今阿姐再赴鞑靼，却不是结束。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直至终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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