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芸娘垫着脚站在侯府大门前东张西望。
石斛才和白卓宇从巡防营回来，如今望都兵部的人暂时都与巡防营的人在一块操练，李聿琢磨着要在大庾城内找一片演练场，这几日正带着白卓宇和石斛在城外视察。
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马蹄踢踏，芸娘还以为于勐回来了，刚扬起来的笑脸在看到为首的石斛后立马没了，石斛嘿了一声，回头和白卓宇说道：“瞧瞧，芸姑娘好过分，见回来的人不是于勐大哥，笑都懒得和咱们笑了。”
白卓宇勒着缰绳，大笑道：“冲你笑做什么，你有于勐兄弟俊俏么？”
大家都爱逗石斛，石斛是李聿的亲信，从小在辽东长大，李府里头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石斛性子爽朗大气，也没什么心眼，于勐和白卓宇就把他当做弟弟来疼。
芸娘比起普通姑娘更放得开一些，她管家管上手了，双手叉着腰站在大门前，抬着下巴：“一身泥巴脏死了，去，我让丫鬟们已经烧好了水，都去洗干净了，免得脏了侯爷的院子。”
“哎！”石斛翻身下了马，朝芸娘鞠了一躬：“有劳芸姑娘了，芸姑娘辛苦。”
“去去去，少在我跟前油嘴滑舌。”芸娘拍了拍石斛的肩膀，在他抬脚走了几步后又将他喊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芋头糕，等你洗干净了我让人端去饭厅。”
石斛像猴子似的在原地里头乱跳，他一把跳起来，将入府的那棵荔枝树打得掉下来好几片叶子，他身子挂在了树梢上，轻飘飘地落了地，“芸姑娘记错了，爱吃芋头糕的不是我，是于勐哥！”
说完，石斛便逃似的离开了。
只留下芸娘一个人站在原地，片刻后缓缓红了脸。
李聿没有跟着石斛和白卓宇去洗漱，他径直回了院子，在书房中看书的赵清珵听到动静，搁下书，站在窗边朝李聿微微笑着，“回来了？”
“地方找的怎么样？有看到合适的了么？”
李聿像头小狮子似的甩了甩脑袋，他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汗臭味，赵清珵嫌弃的不行，用扇子抵着他的上半身，“净室放了水，冲个澡去。”
“嫌弃我？”李聿挑眉，一只手捏住了赵清珵的腕子，没有继续靠近，只是与赵清珵脸贴着脸，故意往他脸上蹭汗，“这就嫌弃了？”
赵清珵笑着摇了摇头，用扇柄敲了敲李聿的脑袋，“去，洗澡去。”
“累，不想动。”李聿耍赖，就要与赵清珵站在窗下说话。
“我伺候你，行了吧。”赵清珵走出了书房，用扇子抵着李聿的腰，推着他往净室走去。
白茫茫的雾气中李聿赤身裸体地踩在了脚踏上，他的后背上有许多伤疤，不长，错落得遍布在脊背上，赵清珵往他后背泼了一捧水。
李聿双手搭在桶沿上，眯着眼睛，水声淅沥，他舒服得都要睡着了。
“城外有一片马场，那马场位置好，直接围住了整片椿山，若是能拿下那片马场，到时候我把兵部的人都拉过去，以椿山为界，从五岭到椿山，我让谁也打不进大庾城。”
“润鹤，我会在椿山脚下围一片跑马场，五岭是第一道天险，椿山则是我给你建造的堡垒。”
“大庾城稳坐后方，我要你安枕无忧。”
“最重要的是，站在椿山山顶，能够将百越人的村子尽收眼底。”
赵清珵已经定下了百越村的位置，就在大庾岭的山脚，大庾岭是距离主城最近的一片山林，将百越村划在那一片，也是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掌控百越人的行踪。
“唯一一个有个问题就是，如今我既不认识马场的主人，咱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说到手里没钱，一向高傲的李聿难得有了那么一些失落，想来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李家小公子，有朝一日竟然也会说出这句话。
没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任凭李聿觉得椿山脚下那片地有多好，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他与赵清珵在岭南毫无家业，别说田产地铺了，如今住的这个宅子都是御赐的，不能随意变卖。
想要钱也不是没有法子，李聿一封修书写往辽东，他的三位姐姐和母亲必定会让镖局押送银两过来，这是这样做必定会惊动望都。
李聿臊头耷脑的，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
赵清珵见了觉得好笑，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冰凉的手指从李聿脸上划过，带着笑意：“哎呦，这么点事就弄的可怜兮兮的，咱不至于啊。”
“没人去找陈岳群啊，陈家在岭南这几十年的根基，不至于连个马场主人都搞不定。”
“想要钱那更容易了，咱们不找辽东，瞧把我们小聿奴给愁的呦，看着可怜死了。”赵清珵双指夹着李聿的下巴，捏了捏，“咱们去打劫麟王去。”
“也不能光让赵沐霖得好处呐。”
早在赵清珵替赵沐霖在麟都走动，他就打上了赵沐霖的主意，麟都富庶，其实谁当麟王都和赵清珵没关系，反正那个人不可能是他，但换了个愿意与他结成同盟的赵沐霖，最起码事情能好走动一些。
“赵沐霖去了麟都，腰包鼓得不行，如今吐出来一点，也算是还我替他守住麟王这个位置的一份情了。”
“他还替咱们盯着茅都呢。”李聿怕赵沐霖不肯。
“盯着好啊，他不光是替咱们盯着茅都，不也在替他自己找后路么，茅都是我和他的生意，生意有得就有失，赌桌之上买定离手，生意也该如此，既然都是生意了，那便是我与他都能在里头寻得到利益，一码归一码，赵沐霖若是想用茅都赖过往后所有的事情，本事不大，想得到挺美。”
远在麟都的赵沐霖默默打了个哈欠。
他正听着麟都太守与他汇报去岁的税收情况，麟都地形开阔平坦，适宜种植农作物，贫瘠的西北根本就比不过，自然而然的，这一年到头的税收也让赵沐霖大开眼界。
多，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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