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清珵字在望都过的第二个新年。
去岁冬天章平帝尚且能够主持新岁宫宴，可到了今年，却是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不得已，司礼监只好取消了宫宴，改赐官菜，朝臣乐得清闲，不用在大冷天的进宫朝拜官家，自个在府里头弄点吃的喝的守岁。
李聿和赵清珵赶在除夕夜前回了府，回来时李萍正好带着人打扫府邸，见着李聿回来了，挥手扬声道：“聿奴回来了正好，过来挂红灯笼。”
李聿在梅林小院野了几天，整日里喝酒赏花泡温泉好不快活，眼下李萍招呼他干活，老老实实不敢有半句抱怨。
踩在梯子上挂灯笼，赵清珵在下头帮忙扶着梯子，李萍仰头瞧了一眼，觉得有些歪，指挥李聿往边上挂，她边与李聿说话，边与赵清珵唠家常，“你这脸色看着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一些，想来在梅林玩得舒心呢？”
撂下家里这么多人与李聿一同去梅林，赵清珵本就觉得不好意思，眼下听到李萍这样说，他更是觉得尴尬，想着自己真是一时糊涂竟然听了李聿的话，与他跑去梅林逍遥。
“聿奴就是这性子，静不下来，他不在家里头给我添乱，我还要谢天谢地了。”李萍看出了赵清珵眼底的纠结，主动开口道：“你肯陪着聿奴胡闹，我还要多谢你呢。”
“今夜除夕，做了好多菜，棠伯说要在院子里头烤全羊，到时候有的热闹呢。”
自从麟都出事，赵清珵便没有过过这样热闹的新年，他站在李府大门前，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李家三姐妹嬉笑着说着今晚要玩牌九，要让聿奴把胭脂钱输出来，还说望都的酒好难喝，今晚要喝辽东的马奶酒，不醉不归。
说笑间，霍焦带着两个部下也来了。
李聿站在梯子上，远远见着三人三马，大喊了一声‘师父’！
密西空饷安告一段落，密西少了一堆蛀虫，霍焦别提有多舒坦，眼下见着谁都笑眯眯的，他的长相刚毅粗狂，身形又格外高大，眼下笑得这般开怀，看着有些怪异。
李聿坐在梯子上，说道：“师父，你别这样笑了，我看着害怕。”
一听到这话，霍焦脸就沉了下来，他嘿了一声，“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故意找打吧！”
李聿挂好了灯笼，一跃而下，他迎着霍焦进府，“我看师父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生风，这是准备过完年把吐蕃人打得十年不敢进犯吗？”
“没有监军太监瞎指挥，这仗打起来是要爽不少。”
赵清珵走在边上，听着这话，说道：“格格鲁尔闹了这样一出，霍大帅尽可以向朝廷提出来停止向密西大营调派监军太监一事，格格鲁尔吃了这么多年的空饷，朝廷本就不知该如何给您一个交代，不过是让朝廷停止调派监军，内阁和司礼监都会顺着这个梯子下来的。”
“还是润鹤看事情通透。”若不是赵清珵提点，霍焦这个大老粗哪里能想这么多。
直来直去的武夫，在望都最容易吃的就是亏了。
霍焦从前觉得赵清珵是麟王之子，只身在望都，定是那种心思不老实之人，所以见他不喜。
可如今经历了格格鲁尔的空饷案之后，霍焦只觉得他这个混徒弟边上能够有个聪明人提点着，最起码能够防一防望都的小人。
李府今夜热闹，满满当当整个饭厅都坐满了。
芸娘还从外头买回了好多水仙，饭厅里头炭火烧的旺，养了几天的水仙全都开花了，花香四溢，霍焦半辈子都耗在了密西大营，带着两个总兵坐在饭厅中，拘谨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方答见着明媚窈窕的芸娘，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脸倒是红了大半。
芸娘本就是受了风月场调教的姑娘，如今虽然跟着赵清珵来了李府，但她身上的风韵却难减少，密西的大老粗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温柔乡，芸娘站在边上倒茶的时候，方答手脚僵硬，差点把茶盏都摔了，闹了好大的笑话。
芸娘抿唇轻笑，抱着托盘走出了饭厅。
人都走远了，方答还巴巴望着，直勾勾回不了神。
霍焦踹了他一脚，骂道：“没见识的玩意，丢人！”
李聿软骨头似的窝在椅子里，戏谑道：“方兄哪里是丢人啊，这分明是掉到了温柔乡里头，出不来了！”
方答被众人笑话，也不觉得丢人，他嘿嘿道：“密西哪里有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我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吓着人。”
“诸位将军戍守边关，来日得了军功，也该向陛下讨恩典才是。”赵清珵看向霍焦，“沙场苦寒，若一味镇守而无犒劳，日复一日只会消耗将士们征战沙场的报国之心。”
赵清珵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今日霍焦在场，难得又是这样闲聊的好时候，他不想浪费。
“师父，咱们都看到了，北周文武不公，长此以往必定会出大乱子。”
就是因为北周重文轻武，格格鲁尔上下才敢将歪心思动到了军饷头上，这次若不是赵清珵说服了霍焦出面闹大此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捅开这层笼罩在密西头顶的密云。
霍焦听着赵清珵的话，内心早已动摇。
“只是北周重文轻武积年已久，只靠你我，如何能改变如今局势？”霍焦眉头紧皱。
“总会有办法的。”赵清珵的神色平静，“假以时日，总能找到扭转局面的办法的。”他一脸笃定。
他如此坚定，李聿也理所应当地点头。
“润鹤聪明绝顶，肯定能找到办法的！”
李萍见着自家弟弟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咱们家的野猴子如今竟然变得这样听话。”
“我若是写信给母亲，母亲都该说我在胡扯了。”
一听到辽东夫人，原本八风不动的赵清珵面色微变。
李聿见状，朝李萍摆了摆手，拱手求饶，“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这些事说给母亲听做什么！”
李萍一脸无奈，她起身准备上菜，慢悠悠地说道：“知道，替你瞒着母亲。”
李聿大笑，“我的好姐姐，今晚牌九给你放水！”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