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很不像会做饭的人么?”
墨子圭侧首,“这么惊讶。”
“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
崔七七小声,“而且,你一名太子,做什么没有别人伺候?”
“你一位公主,按理说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也会做饭?”
墨子圭道,“我不是在皇宫长大。
以前在宫外,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在宫外混的那么惨?”
崔七七疑惑,“按你这身份,就算去了宫外,也没人敢指使你罢?”
“你想多了。”
墨子圭叹口气,“他使唤起我来非常顺手——在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
崔七七同情道:“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墨子圭静了一瞬,说:“我不是……曾因病受过他的救助么。
我在他那休养的日子里,只要不犯病,他照样使唤我一个病人干活。”
崔七七听了,半晌只挤出四个字:“丧尽天良。”
墨子圭还是跟了崔七七到厨房。
大概是武林盟主特意交代过,这次没有人再对崔七七的进入感到奇怪,顶多打个招呼后,再偷偷瞩目。
毕竟这对夫妻,样貌真的好看。
早膳当然不是一碗莲子羹就够了的。
崔七七本还想做些糕点,现在这做糕点的活被墨子圭包了。
崔七七很快做好了莲子羹,真正费工夫的,是泡茶。
崔七七泡茶的手艺极好,盟主府里提供的茶叶没有醴城里进贡的那般金贵,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清冽的茶宛如天山化开的雪水,莲叶的清香又似六月的温暖。
这茶叶,就叫六月雪。
若让常人拿普通茶水来泡,人们只觉得这茶颇为好喝,却不会懂六月雪的含义。
唯有崔七七以清晨莲叶上的露水为茶,清冽的心境佐以高超的技艺,方能真正尝到六月雪的滋味。
崔七七泡好茶,从锅里盛了两碗莲子羹端上桌,墨子圭已经把糕点做好,坐在那里等她。
厨房里是有桌椅的,只是显得很粗糙,但两人并不嫌弃这样的环境。
崔七七望向盘子里色泽诱人的糕点,颇为意外。
能把卖相做得这么好,已经堪比酒楼里做的了,就是不知尝起来味道怎样。
“为你做了那么多次饭,还是第一次吃你亲手做的呢。”
崔七七把一碗莲子羹放到他面前,双手合十,有点期待。
“尝尝。”
墨子圭浅笑道,“如果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别。”
崔七七摆手,此时厨房四下无人,她也不掩饰什么,“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能天天泡在厨房里。”
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入口的糕点芳香四溢,松软酥脆,口感好得连跟宫里的御厨比起来都不逞多让。
崔七七觉得很心塞。
她自认自己的厨艺还算好,可她给墨子圭做了这么久的饭,事实上人家的手艺能甩她一条街。
她小声说:“其实吧,你偶尔在厨房里泡一下,我也不介意的……”
墨子圭掩唇轻笑:“想吃就直说。
我又不会不给你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
崔七七觉得自己的莲子羹简直没眼拿得出手了。
对面坐着一个厨神啊!!!“你真的是……好像什么都会。”
崔七七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感叹,“就算有不会的,也是一学就会。
甚至不需要学,就跟划船一样,无师自通……”
如果不是生来就一副病弱的身体,墨子圭就是上天的宠儿。
可能那孱弱的身体,就是他聪慧的代价罢。
“我也有很多不会的啊。”
墨子圭拿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这辈子都不会的。”
“不会什么?”
崔七七被勾起了好奇心。
天底下还有他学不会的东西?墨子圭就要送入口中的勺子停了停,抬眼认真:“不会伤害你,不会离开你,不会……不爱你。”
崔七七愣了愣,眉眼一弯:“这话我爱听。”
她问:“要不要喝盏茶?”
一边吃莲子羹一边喝茶,似乎是很奇怪的搭配。
但在尝过墨子圭的厨艺后,崔七七只觉得自己做的莲子羹简直不堪入口,她都不太想让墨子圭吃了……还是赶紧让他喝喝茶转移注意力。
虽然她很怀疑,墨子圭泡起茶来也能比她好喝。
他不是神,但他的的确确,远超常人。
墨子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色松动。
“七七的茶很好喝。”
墨子圭如实道,“香如莲瓣,味如冰雪。”
“六月天喝六月雪,真是应景。”
崔七七用着糕点,说话有些含糊。
这里不是东宫,再也无需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墨子圭忽而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粘上的糕点屑。
崔七七一时惊住,想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结果一个不慎,噎住了。
“咳咳……”
她猛地咳嗽起来。
墨子圭立刻拿了自己喝了一口的茶盏,走到崔七七身边喂她喝下,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拍的力道极准,崔七七瞬间缓了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墨子圭细心地用帕子拭了拭她的唇角。
“还不是你突然……把我吓着了。”
崔七七别过头。
之前她在东宫,一日三餐,用膳的礼仪完美的无可挑剔,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皇族风范。
现在倒是一点形象都没了。
“好,我的错。”
墨子圭轻声,带着纵容与宠溺。
“我……我吃饱了。”
崔七七被这么一噎,暂时是吃不下东西了,“我该去给那位莲生公子送吃的了。”
“你回房罢,我去就成。”
墨子圭说。
崔七七:“诶?”
“他帮了你一回,我这个做夫君的,也想……亲自感谢。”
崔七七想想好像没什么毛病,而且她一名女子去见另一名男子,的确不如墨子圭去来的妥当。
“那好吧。”
她说,“那位莲生公子的房间,就在我们的住处左拐第五间。”
面前站着的,是一名容貌俊美的男子,他认得,她的夫君。
墨言兮。
他的脸上,一点易容痕迹都没有。
这对墨言兮来说,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容与平凡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疑惑,他问:“这位公子,你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