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商议

“我拿什么去见我娘……我拿什么告诉她，我把弟弟照顾得很好？”

周围的小厮丫鬟早就识趣地退下了。

穆云笙带着哭腔的质问像是在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赵锦，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锤得赵锦心尖想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狠狠揉捏着。

十几年没有过任何悸动的心，在这个晚上，第一次有了想要温暖一个人的欲望。

赵锦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伸手几乎强硬地把穆云笙搂进怀里，就像不久前那个雨夜里做过的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穆云笙用不着问他什么。赵锦只觉得这时候的穆云笙很需要一个肩膀靠着哭，于是只是抱着穆云笙让她可以把眼泪鼻涕全蹭在自己的胸前。

穆云笙开始还挣扎两下，后来哭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过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赵锦就松开了穆云笙。穆云笙除了眼皮微肿微红，其他已经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了。

“先进去再说吧。”

两人很默契地都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提，一前一后转身往屋里走。

赵棉已经听英红说了穆云书走丢的事情，眼下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虽然眉眼间还有些憔悴没有消去，但看着神情竟然比穆云书还要着急：“穆姐姐，怎么回事？哥哥找到云书了没有？”

“没有找到，但是我得到了一些……一些说法。”赵锦斟酌再三，选了一个不是那么直白的说法，转身对英红道，“去把门关上。”

英红答应着将门关上，退出去前对穆云笙道：“方才穆账房在你睡着的时候也来过了，也说没有找到。我已经叫他们先回去歇着了。”

穆云笙默默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不叫英红在场是因为赵锦顾及穆云笙当初没有将穆若兰离开的原因公之于众，现在应该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真相究竟是如何。

等英红离开，赵锦就将自己在老掌柜那里听到的和自己所想的对穆云笙与赵棉和盘托出。

听完赵锦的话，赵棉已经嚷起来了：“穆姐姐，这个穆若兰当时是为什么离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啊？如果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的话，不就不会上她的当了吗？”

赵锦用眼神喝止了赵棉。赵棉的目光瞟到自家哥哥胸前的不明水渍，啧啧两声已经知道方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穆云笙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语气中一扫先前的无助和疲惫：“她当初离开是很突然的事，而且纯粹是因为一些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但是就算她对我这个堂姐有不满，我也觉得她不是那种会牵扯到云书的人……现在你说的只是猜测，我宁愿相信另有其人。”

“我也宁愿相信。”赵锦道。

他和穆云笙目光对上瞬间，又各自转开方向。屋里一时只剩下灯花噼啪爆开的声音。

两人都很清楚赵锦说地几乎已经就是真相了，但是赵锦也能明白穆云笙现在的心情。

穆云笙清了清喉咙，道:“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如你所猜想的那样，现在我需要的是官府介入其中。云书已经被带走一天一夜了，如果是缺银子，穆若兰会提前找好可以交接的人贩子。这些时间足够他们把云书带去任何地方了。”

赵锦道：“我明天会再去催。但是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穆云笙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并不知道赵锦的意思，不由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太小的磨，鬼也是看不上的。”赵锦道，“那群利欲熏心的捕快，平日最喜欢在酒楼里白吃白喝。若是个杀人放火的案子，给几个银钱就算有人命在身的家伙也能被保下来；但是若是丢了个孩子这种事，每日每地都有发生，查起来毫无头绪，时间又长。他们会直接推脱说这等小事不足由他们处理。这样一来，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了。”

对现在的赵锦和穆云笙来说，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至少在这个镇子上是这样。

“今日辛苦你了。”穆云笙对赵锦道，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地顿了一下，“……也要谢谢你。穆云书丢了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事，谢谢你还替我出面去找。”

这句话倒是赵棉先听着不乐意，忍不住拉起穆云笙的手道：“穆姐姐你这话就差了，我和我哥不都被你照料过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然也是我哥的事，是赵家的事。这件事情如果官府不管，我也一定帮你到底，不管走多远去找，都一定帮你把云书找回来！”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锦和穆云笙都清楚找回穆云书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祈祷穆云书被穆若兰卖到了一个好人家，不至于过上比在穆家时更差的日子，就足够穆云笙感天谢地了。

穆云笙勉强一笑作为对赵棉这番安慰的回应。赵棉有心要叫穆云笙发笑，叫她从一直以来紧绷的疲惫中稍放松些。

于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发现自己哥哥脸上似乎有个不同寻常的东西，赵棉立刻道：“穆姐姐，你瞧我哥左脸上是什么？”

穆云笙循声看去，却见赵棉所说的赵锦左脸上正是自己印上去的巴掌印。

方才说话时没人察觉，这会儿那一个手掌大小一比一还原的红印子便越发明显了。赵棉自小到大还没见过有人竟敢在自己哥哥脸上动土，好奇之下不停追问道：“这手掌看着倒有力气，啧啧，哥你疼不疼？这是谁打的，胆子这么大？自小到大爹和娘可是都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呢。”

赵锦咳了一声道：“今儿在街上见到了一个熟人，打招呼用力了些。”

他的余光早瞟到穆云笙那边去，却发现穆云笙不知何时早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只留了半个微微发红的耳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