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寻找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夜里露寒，府里平时不住人的房间，是断然没法叫人进去睡觉的。实在没有办法，赵锦只得将穆云笙放在赵棉身边给她盖了层小被，匆匆赶回大堂。

“你们还跟着穆振学去找，我带家丁去坊市口看看。”

赵锦想着穆云书兴许是被别人许下了带去坊市口吃好吃的、买好玩的这种诺言才会跟着走，因此做了这样的打算。

事不宜迟，已经做了决定，穆振学和赵锦立刻各自带人出发。

赵锦知道沿路都需要打听穆云书的行踪，因此没有叫车夫准备马车，和几个家丁上街，一边往坊市口去，一边跟沿路的人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

没人记得穆云书走丢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至于那个女人的模样更是说不清。这样问了两条街赵锦也觉得荒唐——街上天天走过多少这样的人，怎么能打听的出来？

因此他嘱咐家丁沿着其他街再多打听打听，自己叫了马车，独自赶往坊市口。

赵锦还记得两个多月前，穆云笙刚刚把穆云书接来见到自己的时候，穆云书对集市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的眼神。

在商人唯利是图的外表之下，赵锦仍然保有一颗柔软的心脏，会为了穆云书那时看着街边点心铺子里红红绿绿的酥糕，却懂事的低下头对穆云笙说不想吃的瞬间而心疼。

从穆云书身上，他可以隐约窥见穆云笙曾经的遭遇。而且据他后来了解到的一切，穆云笙所承受的种种屈辱，只会比穆云书更深重。

也是从那个时候，赵锦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这个一直以来在利益上和他针锋相对的姑娘。

车夫也知道车上的大少爷今天急着找人没有功夫欣赏路边风景，久违地抄了近路。还不等赵锦胡思乱想些更多，车夫就甩着手中的马鞭将马车稳稳停在坊市口：“少爷，到了。”

赵锦掀起车帘下车，还在盘算着应该先去哪里找，却发现马车前面不远处就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这人身形修长，也是走在街上会吸引不少路人艳羡目光的那一类。

赵锦是真没想过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这里见到祁宣。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碰到祁宣在前面站着，赵锦必定毫不犹豫就过去打招呼了。当然，打招呼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打完招呼之后要算的账。

可是现在更重要的明显是找到走丢的穆云书。耽搁的时间越多，找回的希望就越渺茫。虽然他从赵府动身的时候赵老爷已经叫人去报了官，但是赵锦对官府那帮不给钱就不挪窝的烂官认识得十分清楚。

要找回穆云书，还得靠他们自己。

赵锦还在犹豫该不该上去跟祁宣说话的时候，祁宣身边的女伴似乎看见了赵锦在这边，提醒了祁宣一句。

祁宣回过头，正好对上赵锦的视线。顿时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车夫已经催着马儿掉转方向准备离开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那女伴看了看赵锦这边，竟然掩嘴轻笑了一下，抱起祁宣的胳膊避到了祁宣的身后，只是眼中嘲讽的情绪，依旧十分明显。

总不能当真装作没有看到。祁宣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上前对赵锦拱了拱手：“赵兄。”

他一开口，赵锦就知道自己错了。

赵锦错了，错在以为自己一开始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个玩弄了自己妹妹感情好几年的人渣从自己面前从容的经过，错在他竟然觉得自己可以保持平静，得体地和祁宣互相招呼一下再说说祁宣做的混账事。

“太客气了，怎么这么叫我？”赵锦勾起嘴角笑了笑，但他眼中丝毫没有笑意，“我虽然是你曾经的小舅子，可你这么叫我还是会嫌恶心的啊。”

这句话马上刺得祁宣的脸色难看起来。女伴在旁边，这时若是退缩就是丢了面子。祁宣在平衡利益这方面做得可比仁心尚存的赵锦有心计得多：“赵兄这是什么话？我以为棉儿那件事只是个误会，她还小不懂事，我先说了，岂不也是为了她好么？”

“要说就早些啊，在她一趟一趟扯着我的袖子求我陪她去找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赵锦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祁宣，做人和做狗的区别，就在于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看在你我两家世交的份儿上，更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你若知趣，现在就滚。我也不会在祁叔叔面前多说些什么。”

那女伴眼看两人越来越针锋相对，且祁宣似乎还没有占上风，不免有些害怕，松开了祁宣的胳膊。这个举动叫原本脸就涨得通红的祁宣心底火气登时蹿了起来：“我和她又没有婚约，不过是从小爹娘开的玩笑，她乐意缠着我，难道是我的不是么？”

“是不是你的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你一样的年纪，你爹已经在生意场上要尊我一句赵爷了，你还拿要读书上进这一套来蒙你爹，连年乡试，连年只是个秀才。我都替你觉得脸上无光。”赵锦说话难听的本事这会儿终于显露出来，“就算我不提点你，你也得知道，你这样做对不起你早亡的娘吧？”

祁宣被戳到了痛处，终于忍不住，撕破了一向自诩翩翩公子的脸皮，一把揪住赵锦的衣领：“你说我娘什么？”

“我没说你娘什么，反正你对不起的人多了，何止死去的那一个？”赵锦也不挣扎，由他揪着。他比祁宣还高半个头，眼下低头瞧着祁宣的眼睛，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本来呢……爷时间宝贵，不和废物说话。今天已经为你破例了，知足吧。”

祁宣终于气急，再控制不住自己，扬手一拳就冲赵锦的面门招呼过去。

他从小样样不如赵锦，没少被爹拿来做比较。当初祁宣纵容赵棉缠着自己，心底也有一些隐秘的得意，为了向赵锦炫耀“你的妹妹可是巴不得我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