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流言

穆若兰曾经在那一碗野菜粥中所给予穆云笙的那一点点的温暖，穆云笙记住了，报答了，换来的却是如今这样的结果。

“你是不是要把那些带回去，给穆振兴和孙氏看看？”穆云笙淡淡道，“我劝你还是先打开自己看一眼吧，你应该也清楚得很，这些布料多么好看。落进他们手里，你也就再看不到了。”

穆若兰满面狐疑。她并不知道穆云笙这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若她此时认怂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看就看。

穆若兰蹲下身三下两下解开包袱皮，找到包裹衣料的那一卷。

“你要慢慢摊开看，一点一点摊开看。仔仔细细的看明白了。”穆云笙的声音冷若冰霜，竟让穆若兰打了个寒颤。

她将那些华美的布料一卷一卷摊开，今夜无月，只有暗淡几个星子要挂天边，唯一的光源便是来自街边一些人家挂着的灯笼。

当穆若兰摊开最下面那一卷时，她的动作猛然顿住了。穆云笙知道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让她看的东西，目的达到，转身准备离开。

“这是你喜欢的布料，在你去酒铺见穆振兴和孙氏的时候，我去布料铺子里替你买下来了。它有些贵，但我觉得值得，因为你喜欢。而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作为你的姐姐，我希望你开心。”

“其实你和穆振兴的话酒铺老板全听见了，穆振兴一走，他就派伙计来告诉了我。可我觉得你只是想见见父母而已，这没什么不可以，所以也没想过要阻止或者监视你的行动。”

那实在是一匹很好看的布料，尽管上午已经在衣料铺子里见过一次，可穆若兰的注意力又忍不住被那布料吸引了过去。等她终于从布料上清醒过来，立刻恨恨反驳道：“你有什么理由打听我的行动？你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不尽孝心，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可我不是！”

穆云笙已经迈开步子走远，她的声音从巷子那边遥遥传来：“狂吠够了就继续走吧，穆家还远，你背上背的东西太重，路上小心，别崴了脚。”

留仙楼穆掌柜前阵子带回来的堂妹突然就没了踪影，据说是不堪穆云笙的折辱，半夜起来抱着包袱皮跑回乡下的家里去了。

这件事在赵府的下人中一时也成为了茶余饭后的闲谈，英红左瞒右瞒也瞒不住，赵棉某日听见了这件事，重重责罚了当时聚在一起笑话穆云笙出糗的几名丫鬟。

“穆姐姐好歹和你们都算是我家的下人，如今外面风言风语也就罢了，在自己家中还要听你们编排，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人了不是？”

赵家大小姐上一次因为绿枝的事情在老爷夫人处吃了教训，正有不忿，听见赵棉在责罚丫鬟，倒赶着上来做好人：“妹妹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动这么大火气？要我说，这件事未必不是真的，她妹妹总不可能放着清福不享，好端端的就要往乡下跑。我的好妹妹，你就是心太软。你呀，下次买人回来之前还是多打听打听人品，可别让人说你那一屋子的丫鬟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才是。”

这话夹枪带棒，一箭双雕，既骂了穆云笙又骂了赵棉。

可惜穆云笙那边对穆若兰离开的事情只字不提，对流言蜚语一概不听不闻不解释，即使赵棉也不知道穆若兰离开的原因。

如此一来，她就是有心替穆云笙说话也无力反击赵大小姐，只得跺一跺脚道：“我知道姐姐看不起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嫡出，生下来就有宣哥哥这门亲事，姐姐却因为庶出这么久都无人上门提亲。可是平日里看不惯我，我做小妹的忍让你便也忍让你了。现在穆姐姐是我哥的人，我哥的脾气姐姐你是知道的，若是叫他听见你的话，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赵大小姐一时语塞。

她也知道最近赵家进账中一多半都是留仙楼，全赖留仙楼掌勺有一手好手艺。她这些话也只敢在后院说说，如果真传出去得罪了穆云笙，倒是她自己得不偿失。

可是赵棉这句话着实说的不慎重，其中一句“穆姐姐是我哥的人”，反倒被周围在场的丫鬟们听了去，越发使穆云笙成了流言蜚语的中心。

赵锦带着穆云笙逛集市那日，本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将穆云书认作赵锦与穆云笙的儿子，“赵家公子还未娶妻却和留仙楼女掌柜搞出一个半大不小的儿子”的流言登时满天飞，传得各家宅院中有意向赵府提亲的未出阁少女们气得或泪流满面，或七窍生烟。

赵锦年纪轻轻接掌家业，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是不少人心中完美的夫婿人选。可是这流言一出来，连带着许多小姐都不愿来留仙楼吃饭，反而叫穆云笙吃了个哑巴亏。

穆云笙郁闷，赵府的小丫鬟们更加郁闷。

赵锦待家中下人一向温和，逢年过节的赏钱只有多给的没有少给的。加上赵家老爷和夫人都很开明，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丫鬟暗自做着给赵锦做填房丫鬟或是妾室的美梦。

绿枝便是其中一个，只可惜赵锦并不喜欢赵大小姐，连带着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绿枝。纵使绿枝自诩美貌在赵府丫鬟中是一等一，也引不起赵锦的兴趣。

如今赵棉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登时为穆云笙树了不少敌人，流言不但没有如赵棉所希望的那样渐渐平息，反而渐有满城风雨之势。

赵棉与她的宣哥哥在一起时也说起此事，可是祁宣似乎对穆云笙和赵锦的事丝毫不感兴趣，赵棉一将话题引到他们二人身上，祁宣脸色就阴沉起来。

赵棉怀春少女的年纪，自然不乐意惹情郎不高兴。久而久之，也无力阻止流言进一步的扩散。

反观穆云笙，明明身处流言中心，却不为所动。过不了几日，人们发现，在流言传得最离谱的那几天，留仙楼门口却架起了一口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