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分家

穆云书还小，看见点心就挪不动步子,一听赵棉说这一桌见也没见过的精巧点心都可以随便吃，立刻一手一个狼吞虎咽塞了满嘴。

穆若兰却是已经到了跟赵棉一般大的年纪。虽然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面黄肌瘦只有十一二岁，事实上她只比穆云笙小一岁。赵棉见她一直在旁边垂头坐着，看起来倒有些自卑，不禁温言软语地安慰她，亲手捡了一块杏仁奶块拿手绢垫着，塞进穆若兰手中：“听穆姐姐说你和我是一般大的年纪，不必见外，你既然是穆姐姐的妹妹，就算我的半个姐妹了。日后有谁欺负你，我一定替穆姐姐护着，不必害怕！”

穆若兰这才稍微放松了些，不那么局促，接过赵棉手中的杏仁奶块小口小口吃起来。

赵棉当然不是无事登门。她与穆云笙出得后院，上了留仙楼二楼，一进雅间便吩咐小厮丫鬟们都出去等着，留英红在门口守着门。

等众人都出去了，赵棉立刻忧心忡忡扑上来：“我听哥哥说了姐姐你方子被人偷走的事，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穆云笙倒没想到一向只顾自己吃喝开心的赵棉竟然担心她到这个地步，还亲自跑来安慰她，一时心中涌过一股温热的感动：“说不上是方子被偷，你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哥哥好像为此很生气啊，我看他这几日陪我去见宣哥哥的时候，脸色都臭得不行。”

……姑娘，他那是不喜欢你的宣哥哥，可真不是为了留仙楼的生意担心啊！

穆云笙忍住笑意，给赵棉倒了半杯清茶：“总的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任何一道菜，只要被第一个人做出来，很快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学会。厨师这门手艺本就不好藏私，我也只是希望能让这个方法在留仙楼留得久一点，多赚些银子。如果真有人学了去，我还有别的菜方，不会叫他们有办法抢走留仙楼的生意的。”

赵棉听穆云笙这么解释，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要是真被人偷了做鱼的菜方子，你改行来做甜食点心也使得啊！反正你手艺那么好，我带过来的那群小姐妹都说吃了还想吃。她们家的厨子可一个也不会做呢！”

穆云笙哭笑不得：“做给你吃是不收钱，可那些点心若论价钱，一道就赶得上两盘清蒸草鱼。我若真走投无路，按照这么高的价钱卖点心，真会有人来买么？”

“当然有，穆姐姐你的点心手艺镇上的大户小姐可都知道，你若有心卖甜品，一定只赚不赔。”赵棉兴致勃勃，竟说着说着大有现在就要穆云笙在菜单上加上蜂蜜龟苓膏、鲜橙炖官燕的架势。

穆云笙心中一动，但嘴上仍旧推脱着：“那便再说吧。我这几日除了鱼也尝试在做虾，中午第一锅成品就出来了，到时候可要你帮我尝尝味道，好好把关。”

赵棉满口答应。

两人正说这话，小厮上来二楼说穆振学回来了，正在大堂等她下去吩咐。穆云笙撇下赵棉下楼，果不其然瞧见穆振学站在大堂门口。

穆云笙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便了然于心，问道：“是谁不同意分家？”

穆振学道：“老太太和老爷子自然不乐意，但是我去的时候大哥也在闹着说要分家，最后商量好了要请隔壁村子的穆家族长来决定。”

这么一说分家是势在必行，但穆云笙知道穆老太是绝没有那么容易肯放手的：“四叔，你是认真要分家么？不管她提什么条件？”

穆云笙没有言明，但这个“她”是谁，穆振学自然明白。

他点了点头。穆云笙便道：“既然如此，不管她提什么条件，我会帮你承担的。”

这话委实有些太大了，穆振学我以为穆云笙是一时考虑不清，连忙出言推脱：“不必了！”

“怎么四叔，她必定要从你们身上狠狠敲诈一大笔才肯分家。你现在领的工钱难道能满足她的条件？”

穆振学哑口无言。穆云笙虽然给他开的工钱一直是和请的账房师傅相同，但他每次回去穆家就要交一大部分上去，显然并不足以满足穆老太的需要。

穆云笙已经料到他心中所想，但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便侧身去向后厨：“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你若有心，就早点把那账房师傅的手艺学到家吧。”

“一月开两份账房师傅的工钱，也是有点太奢侈了。”

穆云笙回到后院时，仆役和帮厨早就按照她的吩咐帮她支好了整口大锅，锅旁放着用大块荷叶包裹着的小龙虾。这是她昨晚就吩咐河边的长工今天捉到送来的，尽管绳子串在一起，一打开荷叶，这些小个头的暗红色小玩意儿也依然活蹦乱跳。

由于方法不确定，穆云笙没有叫其他厨子来帮忙，只叫下人来准备了器材就都退下了。院落中单独开辟了一块地方给穆云笙折腾，有专人在门口把守着，不叫闲杂人等进入。

穆云笙虽然会烧鱼菜，但在现代时，她并不喜欢吃鱼。那时她记得很清楚，街头巷尾最火爆的是小龙虾，不拘怎样闷热的夏天，饭店旁边小巷子里的大排档都有一家接一家支起来的铁锅，一锅一锅暗红色汁液丰沛的小龙虾大受欢迎，经常营业到晚上两三点。

那时在饭店工作的正经厨子们都看不起大排档的生意，连带着也看不起小龙虾。虽然他们也会去吃，但从没有人想过要学习小龙虾的制作技术。

穆云笙是个例外。

她在现代工作的饭店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帮厨。后厨这个地方自古对女人便有极大的歧视，她最初进入那家饭店时，没有任何一位厨师愿意收她为徒教她拿手菜。

主管看她手上力气扎实，刀工娴熟，便吩咐她暂且做给其他厨师打下手的帮厨。谁知道这一帮厨就帮了八年，当初和她一起进入饭点的人都做到了大厨，只有她还是个小小的帮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