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

时间过得很快，当叶冰裳再次从符玉口中听到那些人的消息，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彼时除了一些出于地缘因素没有动的地方，天下大半数皆已臣服，划入景国疆土。而春云外出游历迟迟未归，正由叶冰裳接替国师之位。

置身湖心小亭，与符玉对坐饮茶。

茶水清涩，如雪山上一抹苍翠。符玉放下茶盏，再看素衣木簪，神色淡淡的叶冰裳，私以为这人茶其实相差不大。

也不知道春云怎么教的，好好一个正适芳华的女子，整日窝在府里修炼，都越发不似凡人了。

想起久未归来的友人，她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起那伙叛军。

“听说是夷月族率先掀起的反叛，澹台烬生母出自夷月族，奉其为主倒不奇怪。只是澹台烬不知从哪里寻到一位高人，助他实力大涨，如今一干人被拦在边界。”

叶冰裳听着，蓦然眼神一动。

若她没记错，澹台烬应该是遇到了那只狐妖，在她帮助下四处掠夺妖丹，才能让那支自诩精兵的夜影神卫甘愿俯首。

还当真是天道宠儿啊。

叶冰裳:“乱党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

“说的有理。”符玉笑着点头。

“你方才说叶家人，这两伙人也能搅在一起吗？”

想到这个，符玉便宛然一笑，眉眼处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兴冲冲道:“我也纳闷呢，按理说他们是姻亲，可那叶家女自恃身份，多次折辱，哪个正常人受得了？”

“现在叶家倒了，她就没了资本，本来都逃出盛都了，谁知被澹台烬的人抓住了，新仇旧恨，这家人尽被贬成奴隶了。”

符玉又饮了口茶，慢悠悠道:“至于那叶家女，正在最大的主子身边伺候呢，可见不是夫妻，成怨侣了。”

按常理来说，这是澹台烬乍然登顶，对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的报复羞辱。

但叶夕雾好像是唯一的例外。

没有情丝时，他都能摒弃前嫌，和叶夕雾甜甜蜜蜜过着；如今情丝就在他体内，他还会和前世一样么？

这仿佛是注定无解的疑问。

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索性叶冰裳修炼多年，道心稳固，早已不同初重生时那样戾气深重，过眼云烟罢了。

不过仇得报。

叶冰裳忽然道:“也许她心里并无不甘呢，再多恩怨，夫妻间哪有什么说不开的。”

这话一出，符玉看她的眼光都不对了。

她惊讶道:“不会吧，这也能……”

叶冰裳却不再说起这个，夜影神卫的确超出了正常士兵的范畴，符玉这时来寻她，意味很明显了。于公于私，她也会去。

离最后的执念解开，就差一步。

符玉回王宫了，叶冰裳仍静坐不动，眼前闪过许多虚无零散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她死前所见的一对情深鸳鸯。

澹台烬，叶夕雾，连读起来都很通顺。

她当然不会想拆散他们。

对这种爱大过于一切的人，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唯爱永恒。叶冰裳一向很佩服，所以就让他们活在同一副棺木里好了。

这样人在，爱在，多好。

白玉茶盏在桌案上磕出清脆重响，叶冰裳抚着与自己心灵相通的长剑，一双黑白分明的墨瞳映衬在剑身，满目幽深。

她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