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

“春云，好久不见。”

一身玄红道袍的女子爽朗笑道，利落下马，拿出的储物戒里散着氤氲华光，很难想象里面装满了奇珍宝物。

春云接过，看也不看收入袖中。

原来是符玉啊。

叶冰裳对她印象很深，是景国王子澹台明朗的部下，忠心耿耿，生死不弃，好不容易助他东山再起，最后死于翩然之手。

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在澹台烬那里是绝对活不长的，反而在澹台明朗这里极受重视，甘愿将身家性命尽数托付，便可见一斑。

叶冰裳垂眼，安静听着两人寒暄。

春云和符玉认识也是偶然，当初符玉因傀儡术叛出赤霄宗，为防老怪物们出手，便专往深山老林走，也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仙境。

那本自成一界，架不住天意如此。

是个人都能安然无恙进去。

春云救她，代价是力所能及的宝物。

相处得久了，慢慢也就成朋友了。

春云一边念叨几句，一边仔细打量符玉，见其衣装低调不失精致，头上发冠亦镶嵌着多种珠玉，就知道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错。

半点看不出初见时的小乞丐模样了。

符玉听到这里不免有些自得，眼波流转，笑道:“我在殿下身边做事多年，好歹混出个谋士地位，穿得好点怎么了。”

又想起什么似的，抚了抚眉间朱砂印。

“殿下他……待我极好。”

春云挑眉，没错过符玉面颊不自觉浮起的两团绯云，暗叹，这是有情况啊。有心再打探两句，符玉却不肯再说了，转而将视线投向一语不发的叶冰裳。

她一向对美人有怜惜之心，见叶冰裳身姿纤弱的倚在桌侧，自有惊心动魄的清丽可怜，语气都放轻了许多。

“这位姑娘是……”

叶冰裳微微直起身子，眼中笑意不显，姿态拿捏得的恰到好处，从容道:“在下叶冰裳，亦是春云好友。”

符玉眨眨眼，这名字听着陌生，不过既是跟在春云身侧，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人。

符玉轻巧扫过叶冰裳腰间不甚明显的软剑，思及殿下未成的大业，眸色越发深沉，态度倒是依旧和煦。

“冰裳，好名字，唤我符玉即可。”

相互见礼完，符玉率先问起在盛国充当质子的澹台烬，得到想要的答复后才放心下来。

不怪她这么谨慎，那老皇帝至今仍对去世的柔妃念念不忘，可怜明朗殿下自幼争得文韬武略俱佳，也入不了他的眼。若非澹台烬生来不详，老皇帝迫于朝堂压力送其为质，谁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符玉想起这一茬，杀意越发森然。

可惜殿下还渴望那浅薄的父子之情，明令禁止她先下手为强。

昏黄日色逐渐漫上天空，也到了说离别的时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符玉快上马时才想起似的，回头问道:“你们可还有闲暇时候，不如随我去见见殿下，再不济，多留些时日。”

“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春云与叶冰裳对视一眼，好像确实没什么要事，于是点头允了，看符玉命人牵来两匹相似骏马，使唤起人来好不神气。

澹台明朗因着不受皇帝待见，从小受冷落不说，刚至弱冠便用宫外一处简陋的府邸打发出宫了。也幸得他早就习惯了，略有不平也无济于事。

他母族那边的势力倒还挺重视，忙不迭遣人收拾拜见，先表忠心再说。先王后出身名门世族，底蕴之深，一个异族之女如何能比？

老皇帝病的快神志不清了，朝臣看了一圈皇子，还是嫡出的澹台明朗赢面大些，一些额外势力也选择押宝似的投入门下。

至于质子澹台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还想肖想帝位，众人都当是笑话听。

所以澹台明朗看似被皇帝厌弃，逐步走向没落，其实暗中对朝堂掌控力度不输任何一个竞争对手，也是怕引起上面猜忌，才一直装作失意苦涩。

瞧着是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蟒袍金冠，长得颇为威严端正，见到符玉进来方卸了冷面，整个人都温和下来。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过来。

“符玉，你来得正好……”略微停顿，澹台明朗没想到后面还跟进来两个女子，面色又严肃起来，低声道:“这二位是？”

符玉拨弄着手中浮沉，悄悄使了个眼色，见澹台明朗会意后才逐个介绍，重点都在修行者身份，实力不俗上。

澹台明朗眼前一亮，只觉得上天助他，缺啥来啥，他麾下最缺的就是修真之人。寻常武者还好，高端战力也就是符玉了。

当即下拜，来了一出礼贤下士，开了极丰厚可观的待遇，比如事成之后大开禁宫宝库供二人修炼，比如封侯拜相，荣华富贵样样到位。

叶冰裳没什么感觉，只要能给澹台烬叶家人添堵的事，她都能干，自然不会推拒。别说，而且她对几代皇族的珍藏还挺感兴趣。

其余就看春云的了。

春云迟疑一瞬，无意中看见澹台明朗身后愈发凝实的龙形虚影，感慨原来气运也并非只逮着一人灌溉，其他人都有一争之力，只是强弱不同。

胜败，或许并未注定。

终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