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假亦真时真亦假（一）

“这真是赫普坦特小姐？{注：塞伦斯风俗是嫡长女不必称教名，而非亲戚不会知道嫡长女的名字，除非定亲问名。20岁成年后结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妇所生为嫡系，情妇和情夫的孩子统并入庶系，但地位低的情妇情夫的孩子算私生子}你们怎么到手的？——不，这一定是娜塔莉·赫普坦特吧？但无论是哪一位，都很可疑。”

唯一留短胡子的男人看管着这位小姐——瑟西利亚，按往常的分工是如此，但他头一回讨厌这个差事。说实话，他不敢对上他的眼睛。虽然绑架一个八岁小女孩并送下幽冥并不会让他并不存在的良心遭受谴责，但他确信他从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在钟鸣鼎食之家温养出的稚嫩和童真，而是充盈着心机和算计。

疤脸杰夫嘿然一笑，让他直发怵：“别不信，这是弗拉特里大先生的旨意。干了这一票投名状，我们就是扶助未来的新家主的大功臣了。在她卑劣的蓝血喷溅在备受傢狗污染的大地上之前，不如先来爽利一番，再把这安安静静的愣木头弄死，回去估计还要夸我们办事得力哩。”

赶马车的人回过头来，红蓬蓬的大胡子耸动着：“胡克，你个蠢奴才，居然同情起大贵族起来了。她是你的主子么？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步步从高贵的自由人沦落至此的？呸！赫奥两家包税的，尽是些腌臜的杂种！招子蓝不蓝黑不黑，头发金不金玄不玄的！——这个雏糟践不得，大先生的门第是要名声的。”

瑟西利亚闭上了眼睛，眼前肮脏的景象和粗鄙的话语无论哪个有教养的贵族小姐来都会难以忍受的。她现在没有别的事做，预言中命定之人也没有出现，她唯一可以干的事便是计算毒药发作的时间。说来也可笑，他们这些死士竟然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只能让我的好堂兄弗兰克帮忙加入赏赐的酒里了。她对此很自信，时间将会掐得刚刚好，不长，也不短。同时，这也是个预备案，如果弗兰克对于巫妖的消息不灵的话。家族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考虑，她的堂兄不愿意遵循婚约做她的附庸和白手套，一心想博得家主之位甚至更高；她可爱娇弱的白化病妹妹柔丝需要顶替她现有的位置嫁给新家主弗拉特里，这样才能以一个……父亲厌恶的出身分到更多的财产，当然，她也愿意柔丝过上更好的生活，至少活得更久；娜特倾心于另一位储君，他明智贤仁，利于她拿到皇后甚至太后的滔天权力，在太平盛世母仪天下；一心复辟的吉妮则愿意支持菲利普斯王子上位，他虽然像是一个不老实的王子，但是暴戾狂躁，不会长久的，她也不介意出现乱世，只要达到希罗人掌权的目的，谁会在意死多少万泥腿子呢？

而她瑟西利亚，只是想能天天品尝远邦贝尔泽古盛产的脂粉史莱姆饮料罢了，这在塞伦斯即使是出十块银元也难以买得到的。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嗜好，他们只喜欢鱼翅鲍参之类的俗物，却忽略了真正的珍馐。如果不能天天吃到脂粉史莱姆，就是在塞伦斯拥有多大的权势，多少的财富，多显赫的名誉，又怎么样呢？ 这些东西，说真的，在她手里并不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