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斧出世（一二九）

先前左山培育花种，皆以神府内的灵泉浇灌，一桶一桶泉水白白入泥，种下去的东西毫无动静。

左山耐着性子每日劳作，却只是白费功夫，最终只能悻悻地放弃。

身为妖类的左山，感官十分灵敏，他很快发觉那白䓘幼苗的独特之处，那便是它茎叶下的泥土，带着浓浓酒味。

想起天帝寿辰那日，仙娥曾给自己送来一壶金浆玉醴，以示四海共庆。

左山一时贪杯，多喝了几口，酒醉忘形，打翻了盛酒玉壶，将盏中残酒倒入花梗之下，竟阴差阳错干成了一件大事。

那片花田已荒废许久，就连种子也是许久之前埋进去的，不曾想竟真的能生出花枝来。

望着那几株稚嫩幼苗，左山很是激动，为了验证自己的设想，他又向仙娥们求了许多花草种子。

仙娥之中有百般尝试不成的，早已厌倦放弃的，留着那些花种也是无用，便都一次性给了左山。

当然，那些仙娥并不相信，一个下界的质子小妖，能够突破许多地仙也攻克不了的难题。

种子有了，左山手头却没有酒。

天帝神府之内，虽然藏有不少仙浆玉露，且几乎件件都是珍品，可以左山的身份，并不能随意取用。

更何况左山被明令禁止，不得走出所居殿宇一步，那些澧酒藏在府内地窖之中，他也无法轻易获得。

神府内的人都知道天帝有意培植四海花木，纷纷卯足了劲儿，私下里各自研究。

府中仆从都想率先培育成功，博个头彩，讨得天帝的欢心，因而每个人都暗自较劲，互相打探也是常有之事。

左山自知身份尴尬，争不过神府侍从，因而庭中白䓘发芽之事，暂时不想让外人知晓。

一来白䓘植株还是幼苗，究竟能否长成尚未可知，闹得人尽皆知，万一空欢喜一场，丢脸不说，还要生出许多风波来。

二来，左山也有私心，他总想着若真能培育成功，便是替天帝分忧，也就有机会见见那位帝君。

那位让左山默默关注许久，每日守在塔楼之上，非得等他回府才安心睡去的高傲帝君。

左山想了许多办法，又自顾自地一一否决，由于不便从其他人那里讨要酒水，培植白䓘的工作不得不“搁浅”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那白䓘幼苗的生命力，比想象中顽强许多，虽然没有得到好好照顾，但也并未即刻凋零。

只是因长时间得不到养护滋润，幼苗叶片卷曲，一副蔫巴巴的样子，过了好些时候，也不见生长。

左山眼见幼苗长势堪忧，生怕哪天就一命呜呼，每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直到有一天半夜，左航在榻上辗转反侧，最后一骨碌爬起来，决定冒一次险，偷偷溜出院落，跑到酒窖之内，拿些不起眼的琼露回来。

好在左山白日里时常守在塔楼之上，早从高处将神府全貌观探清楚，因此他大致知道府内去往酒窖的路。

私自离开殿宇乃是重罪，若被发觉，将要领受的神罚就足以要了左山的小命。

可是左山清楚，起码在百年之间，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要办得成，他才有可能与天帝见上一面。

左山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他执着于与那帝君见上一面。

或许是对高位之人与生俱来的崇拜，又或许是是被寂寞孤独折磨出的幻觉，左山并不愿，也不想去弄个明白。

左山只知道，每每看到天帝之时，他的心中总是涌起别样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