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扰尘埃雪，生生息

船只慢慢靠岸，我哄着女童离开，去她母亲在的地方。

夜色渐浓，我拢了拢貂裘，半张脸埋在狐绒里面。

婚服真是美啊，灯火摇曳，身姿曼妙，就像开在峭壁上的木槿花，那么红艳。

我伸展双臂，飞跃上宫门外。貂裘笨重，半空中，纤瘦的一抹黄色，飘摇起落。

灯火辉煌，人潮如织。烟火升空，灿烂盛开。

宫门大开，侍卫鱼贯而出，各执弓箭，逼近那些新娘。

我抬起右手，侍从递来一柄弓，放在我的掌心。

夜色朦胧，灯火通明。我缓缓拉弓，略微仰头，半眯着眼，对准其中一位新娘。再一次烟花盛开，弓箭破空，新娘应声倒地。

我把弓递回给一旁的侍卫，迈开步子，冷风肆虐，如果没有这件貂裘，怕是晚上回去又要感冒。

侍卫各自退后，留下一个两米宽的小道。

新娘们互相推搡，我眸光一瞧，扶住了一个快要倒地的姑娘。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我怎么和她长的那样像呢？我这样想，也这样说。

那姑娘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拉着我，一声又一声的妹妹，喊的我心都快要软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她软乎的面庞，歪头好奇问她：“你生的，可真好看，身上也好香，是熏了什么香吗？”

她恐惧地像一只受惊的鹿儿，直往我的怀里缩，说着害怕，说着我心肠好，茫然地惹人怜爱。

我像哄宫远徵一样，哄着她，揽着她瘦瘦的身子，微笑着念叨，别怕，别怕。

侍卫悄摸递给我一只箭，我一边轻拍着姑娘的后背，安慰她说：“不要怕，一点都不疼。”一边接过箭，轻缓缓点了姑娘的穴道。

这位姑娘身娇体软，倒在地上。

我站起来，拢了拢松散的貂裘，瞥了一眼剩下的新娘。

弓箭破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侧过头，顺着那一位清艳新娘的视线，往上看。

山崖之上，一双明亮亮的鹿眼，与我视线相背。

他没有在看我，而是含着怜悯，在看着那一位清艳的新娘。

我心想，这一天真的很快，在一个平淡的夜晚。他的视线，不在我的身上。

冷风吹乱思绪，我握着弓箭转身，吩咐侍卫把新娘们带去地牢。

我上了后山，在半山腰就碰到了宫子羽。

也挺好，省的我继续往上爬了。

我问他，我残忍吗？表面上，对着那位姑娘温言细语，可是背地里，却干脆地打晕了她。

他说：“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原来武功这么好。”

我试探地去拉他的手掌。他目光躲闪，手掌也收拢进了大氅里面，不让我碰。

我的手掌就这么僵硬抬在他的身前，寒风吹得我手指，痒痒的，也疼疼的。

他愣了愣，慌乱地看向我。我装作没有看到，收回了手掌拢进貂裘里，对他笑着道：“我还要去地牢，天冷的紧，你早些回去。”

我俯首掩去所有表情，屈膝行了一礼：“扶苏走了。”

宫子羽想来拉我，我躲开了，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去了。

看着我的背影，宫子羽心中终于生出了恐惧，一股漠然的恐惧。他被这一份恐惧吓得脸色发白。

金繁说：“她生气了……不，她难过了。”

以往三年，扶苏生气过，开心过，恼怒过，愉悦过，却唯独没有难过过。

她曾说，若是有朝一日，她难过了，那她，就再也不会理那个让她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