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物语(四)艾娜篇

怎么会忘了呢？

艾瑞克有点想不通。

十三岁时青涩的吻、生日的孔雀豆项链、欧石楠的种子、荧光树下共同完成的传说、家族万般阻挠却仍携手的坚持，还有无数次快乐的、争吵的、但仍并肩的种种。

磕磕绊绊互相扶持的十几年，那些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艾瑞克的大脑。曾经和他共享经历的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念念不忘，但却迟迟没有回响。

怎么会忘了呢？

他开始介绍自己，从五岁相遇起，一字一句地讲述他们所有的经历，直至红色月亮升起。

消失，杳无音信，分别。

庞大的记忆用无数碎片拼拼凑凑组成了他们两个人，里面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他明明那样能言善道，此刻讲述的这些经历却听起来乏味无比。

艾瑞克突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他大概能体会到当年自己失忆，乌克娜娜只身一人的那种孤单的无助感。

他和曾经的乌克娜娜一样，期待着能从爱人那里得到充分的共情和理解。但他也和曾经的乌克娜娜一样，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可当位置互换，他发现他的爱人做得比他好得多。

“很抱歉先生，也许我们曾经认识，但是我发生过一些事情，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记忆，我对你说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艾瑞克努力克制着想要继续追问的冲动，其实这样的状况他预想过，乌克娜娜可能会像熇炎老师一样失去记忆。可当现实摆在眼前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越想越觉得心慌，艾瑞克的脸开始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扶住刺痛的太阳穴，面前的人看上去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先生？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她皱了皱眉头，其实语气也没有特别担心，就像是一般人对即将在身旁晕倒的陌生人的那种关心。

可有可无，也许没有更好。

就像现在站在这儿的艾瑞克一样。

“黎月，晚餐要凉了，怎么还不进来吃啊？”

长廊一侧的房门被打开。

寒岑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cookie餐厅的打包袋。

“艾瑞克？”

时间好像在某一瞬凝结了，短暂停顿过后艾瑞克开始持续性的耳鸣，此后他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被囚在了幽暗阴冷的冰湖里，冰冻之后逐渐丧失了所有意识。

醒来的时候艾瑞克已经躺在了民宿的房间里，头顶是一块用来物理降温的湿毛巾，他敏锐地感觉到，里面是冰属性魔法的能量。

“艾瑞克你醒了，还好吗？”

“我…我怎么了？”

“你应该是受寒感冒发烧了，刚刚已经40度了，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已经退烧了，我跟前台说了给你送药过来”

“谢谢你寒岑”

“不用谢，我也是医生，虽然不主治这个”

“乌克娜娜呢？她现在在哪里？”

“什么娜？”

“我…我是说刚刚在走廊的女生，就是你说的黎月…”

听到艾瑞克念出那个名字，寒岑的神情突然变了，但是脸上还是挂着轻松的笑意，似乎早就猜测到了艾瑞克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