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棉的身体本就不舒服，再加上伤口前不久才拆的线，被打了几下后很快便觉得头晕眼花站不住脚
但他不能倒下，在这位母亲还没有发完气之前，顾棉是万万不敢动的
“哎呦，别打了！你看看你这是像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从正房里走出来了一个带着老年眼睛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
很显然，这位男子应该就是这位妇女的配偶
“放开我！让我去找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
很快，那位神情癫狂的妇女就被伴侣制止住了行为
等妇女安静下来后，那位中年男子也开始打量起来了顾棉
“这位小伙子，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儿啊？”
长相和蔼可亲的男人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儿
“扑腾”一声
顾棉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我…带徐墨回来了”
听到这话，刚刚才被安抚下来的妇女又开始张牙舞爪，试图对顾棉发起攻击
“咱们去里面说吧…”
男人脚步虚浮的晃着身体带领着顾棉来到了正厅
而一到了这里，顾棉就立马又跪在老二老面前
而在不远处还停放了一具被花圈围绕的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位大约70多岁的慈祥老人
“你说把墨墨带回来了，那他人在哪里呀？”
顾棉抬头望着那二老对他的期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气
他努力的稳住了声音，从背包里面取出来了那个装有徐墨骨灰的盒子
见此情况，情况看似较好的中年男子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而那位妇人已经哭到歇斯里底泣不成声
“抱歉，我没能将他活着带回来，但在他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回家，抱歉…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已经用尽全力了…”
直到这时，顾棉压抑了已久的情绪也爆发而出
他跪在地上框框把额头磕的直响，眼泪更是滴落在了灰色的青砖上
好疼啊，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解药
但现在身上的伤口确实好了，但心里面的伤口只会越烂越大，无论何时何处再提起这件事情都会让他牵心扯肺般的疼
最后他的额头磕的血肉模糊，速度也越来越慢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那位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摁住了顾棉即将要弯下去的肩膀，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在昨天夜里墨墨给我脱了个梦，他说有一个姓顾的哥哥在那段日子里对他很好，并且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对你不要为难，我在梦中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回来，但那道身影却凭空消散了，化成了泡沫…”
说到最后，那张肌肉松弛的老脸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形态，他面部狰狞的大哭了起来
是啊，徐墨死了，顾棉却还能认识新的朋友，可他的父母家人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徐墨的死亡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的父母亲人
接着，顾棉把那盒只有6斤多的骨灰交到了男人的手中
而那位妇人还在扯着嗓子叫喊
“我不信，随随便便在外面抓把土就来糊弄老娘，还骗我说这是我的儿子？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说着，那个女人就要举起骨灰往地下砸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情绪低落的顾棉瞬间就站了起来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够了！”
“不管您相信与否，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徐墨”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伤害徐墨了，哪怕是他的家人也不行
“他是一个导游，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有着粟色的头发，人话很多，看起来单纯活泼…”
顾棉就像是一个斗败了的狮子一样，身体软的像根面条又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正平稳着叙述与徐墨的相处经历以及这个人的个性特征
在交代了全部以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老已经对顾棉深信不疑
“找到这里的地址也是他在临终之前跟我说的，很抱歉…我没能把你们的儿子活着带回来”
在这话语之间，他已经说了无数个对不起
但这并不能抚平他愧疚的心里
“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尽力了…不过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们抓到了那种地方去自相残杀！”
悲痛过后的便是得知真相所带来的愤恨
一提到这里，顾棉的瞳孔之中也燃烧了火一般的怨气
他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向了地面，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掌
“没用的…我们斗不过他，他现在人在国外的某个地方，而这里的法律根本就不能约制住他…”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人们尊敬仰望的法律在这种时候却不能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
但他不怨谁，他谁也不怨
每个人都尽力了，但天黑的实在是太快了
而没有人力能够阻止天黑
无助吧，迷茫吧
但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说到这里，有些见识的徐父仿佛已经逐渐明白了什么
可他的儿子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了，不明不白的死了，痛苦的死在了一片陌生的环境
在那里没有人能保护得了他
最后男人只能疯疯癫癫的仰天长笑，诉说着命运的不公和世道的残忍
顾棉也无助迷茫的站起了身，他开始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因为受到刺激的徐姥姥再加上本就身体不好，在三天前的夜里就毫无征兆的一命呜呼
最终，那个辛苦一辈子的老人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外孙子
太苦了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那些人把这里搅成了地狱，却又能全身而退
凭什么呀？
这一晚，顾棉在徐家的正厅里跪了整整一夜，为了祭拜徐墨和徐姥姥的不堪亡灵
徐家父母最终还是放弃了报警，因为这件事情的牵扯甚广，无人相信不说还会被倒打一耙沾染上祸水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连真正的幕后真凶都不知道是谁
就算要去法庭上告，也不知道要告谁
算了，两个精疲力尽的中年夫妻早已没了再次搏斗的力量
徐母就像顾棉见到的那样时而疯癫时而清醒，那个女人并不坏，她只是被丧子之痛给逼疯了
等到恢复正常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守灵的顾棉送了一碗清汤面
在短暂的了解后，顾棉得知了更多关于徐墨的信息，他是一个主修旅游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却没想到在第一年的工作中就遭此横祸，命陨落他乡
就连那时长疯疯癫癫的徐母也曾经是一位在重点高中教书的数学老师，而他的父亲是一名高级工程建筑师
顾棉抬眼望去，他相信这座装满幸福记忆的老宅也有一段欢声笑语的时间，本来如此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现如今却让满面愁容的二老和骨肉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在走的时候，顾棉信誓旦旦的在老两口面前立下了保证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徐墨白白死掉，总有一天我会揪出所有人还徐墨还有我自己一份公道”
整整在正堂里跪了一宿的顾棉膝盖早已红肿，麻木酸疼，而他的嘴角和额头也挂着了破裂的伤口
在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事情，他看着面前那张徐墨的彩色毕业照，照片里的人年轻又活泼，有着无限的大好前途
只可惜他现在已经躺在了那狭小的盒子里，与这世界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人为何命运却如此不公？
是程越害了这对老夫妇家破人亡，是他间接杀掉了徐墨，破坏了本来该幸福美满合家欢乐的小家庭
或许不止有徐墨，还有那些和他们命运一样的人，都死在了那片森林的某个阴暗之处
他不服，程越一定要得到他该有的代价
“好啊，我们相信你…有时间的话经常来我们家看看墨墨，我们老两口随时欢迎…”
顾棉心里难受，但他知道这两位徐墨的至亲之人才是最痛苦的受害者
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儿子是如何遇害的
他相信这事还没有完，只要他还没有忘记，他还没有死，总有一天他倾尽所有代价也要让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顾棉把徐墨送回了家，也拿着新办好的资料去附近的公安局改了名字
即便顾棉的身份资料有些匪夷所思，但好在办事处的人并没有对他仔细调查，才能让他拿着新的身份证离开了这里
从今日起，世界上在无顾棉，他的名字叫顾念之
他看着久违的阳光和现代化商业的城市，行走在了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享受着新生的生命带来的体验感
5月19日，他已经和温难辞分开整整两天多了
事不宜迟，他收拾好了东西又来到了那所机场
可就在走到了机场附近的那条路，顾念之却被一只手给拖进了暗处的小路里
就当他刚想一拳打在对方的人中时，顾念之也正好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长发、双瞳、眼白分明、攻击性十足的倒三角脸和那身禅意十足的道袍
这个人居然是和他快两个月没有见到的戚修濡！
不对，这个人不应该是居住在南美洲的森林里吗？怎么会突然来到华夏国？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戚修濡凭借着身高优势把比自己矮一头的顾念之摁在了墙角处
那道透着寒光的眼神中染上了几分痴迷的神色，不过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怕你会有危险，我就跟过来了”
对方的声音坦荡又平静，丝毫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给顾棉带来怎样的冲击
“你一直在跟着我？”
也不对啊，隐居于森林中和原始土著混居的戚修濡恐怕在现代社会连个合格的身份证都掏不出来，没有身份证便不能办护照和各种手续签证，那么这个人是怎么来到了华夏国？
难不成是横跨了太平洋游到了这里？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是，那天你突然失踪，我们就一直在找你…”
他们从厄瓜多尔沿着海岸追到了巴拿马，却得知顾棉被坏人带去了古巴
接着他们又好不容易坐船来到了古巴，但顾念之又被那个人给转卖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寻找，戚修濡最终决定先去云南来个瓮中捉鳖等着他
因为他早就算到了顾念之早晚会来到这里
“你…你你们……”
一时间，顾念之无奈的伸出了手指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心里既是感动又是震惊，复杂的情绪综合在一起让他的大脑无法表达
“那他呢？”
顾念之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确定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后，开口问道
那个“他”指的正是他们的另一个同伴“野狗”
“在家里”
“家里？”
听到此话，顾念之的声音立马就抬了老高
这两个久居于原始森林的人在现代社会哪来的家？
“跟我来吧”
顾念之半信半疑的退掉了回去的机票，跟着戚修濡来到了华夏国与缅甸的边界
对这里轻车熟路的戚修濡带着他避开了驻扎军官过了澜沧江之后，也便彻底的入境了缅甸
“喂，咱们这是非法入境啊”
顾念之一把拦住了戚修濡，就算对方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证明，但也不能做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情
一经被发现，他们可是重罪
“没关系，到了这里没有人会阻止的”
戚修濡却仿佛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他淡定地开口说道
“马上就要到了”
戚修濡牵着了顾念之那双因为做了坏事而冷汗直流的手坐上了一辆挤满人的公交车
这里到处都是面露凶色杀气十足的缅甸人，而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好像是两只待宰的小肥羊一样
不过在看清了戚修濡的那只眼睛后，那些人也只能敬而远之，躲在背后继续窥视着他们
相比于戚修濡淡定自若的样子，仿佛顾念之才是那个刚离开原始森林的野人
他心脏怦怦直跳，身体也随时准备着战斗
他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挽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恐怕除了艺高人胆大的顾念之以外，应该就没有人敢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戚修濡去到这种危险的国家
车外是黄土飞沙，还有破旧不堪的公交站牌
等下了车之后，顾念之又跟着前面的那个人进入了左拐右拐的小巷子
最终才停到了一户看似家庭条件相对不错的门口前
接着，戚修濡从道袍口的布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然后转动了木门的齿轮
很快，门便也打开了
“走吧”
进了院子之后，顾念之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算上院子还不足60平米的小房子
而这样的房子在这条脏乱破旧的小巷子里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顾念之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那用纱窗虚掩着的木门，进去一看，只见“野狗”的四肢关节正浑身包裹着纱布躺在狭小的床上
见到了顾念之后，“野狗”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到底是何人才能给身体强悍的“野狗”造成这样的伤害
“长期维持着兽类的爬行姿态让他四肢的骨节增生，而多余的骨关节会导致他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直立行走，所以只能做了手术去除多余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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