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珠记】02

02

桑佑眨了眨眼，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你的手好凉，你冷不冷？我身上很热的，你要不要靠着我睡？”

言语间他的唇擦过叶冰裳的掌心，少女一颤忽然撤回了手，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赌气般的背对着他。

“不用！”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小蚌妖不许靠近我！”

桑佑自觉地往里挪了挪，顺便把蚌壳留的那道缝严严实实地合上了，寒风被阻隔在外，蚌壳内温度又升了几分。他安静地看着冰裳的背影，听着耳畔少女浅浅的呼吸声，困意渐渐袭来。

睡梦中，有软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带起阵阵痒意，桑佑睁开眼一瞧，被眼前场景吓得屏住了呼吸。

少女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双手无意识贴着他的胸膛取暖，她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下巴上，温热的鼻息缓慢而绵长地烙在桑佑裸露的颈侧。

他呼吸一滞，心想，到底是谁不知检点啊……却也不敢妄动。他垂下眼看着收敛了所有锋芒乖乖窝在他怀里的少女，嘴角不自觉翘起，用指腹轻轻蹭掉她白净的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黑灰。

……

这一觉难得睡得神清气爽，梦中之人也罕见地未曾扰她清梦，叶冰裳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却察觉到腰间不同寻常的柔软触感，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有人轻哼一声喉间发出含糊气音。

冰裳悬着一颗心试探着睁开眼，看到自己趴在那小蚌妖怀里还搂着他的脖子时脑袋轰得一声炸开。

完了完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心想还好没人看到，赶紧出去再说！不然跳进墨河也洗不清了！

可没成想昨夜原本还有一道间隙的蚌壳此刻扣得严丝合缝，她试了几番都不知道怎么打开，一气之下恼得对着蚌壳狠狠一锤！

被突然之间地动山摇的蚌壳惊醒的桑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冰裳一个回眸瞪了过来，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少女吓得桑佑的惺忪睡意都散了大半。她揪着他胸口的衣料将他直接按倒，像只炸毛的猫。

“你快把门打开！”

桑佑连声应着，双指并拢一划，啪嗒一声，蚌壳开了。

看着身下一脸人畜无害的小蚌妖，冰裳揪着他的领口将人拉到眼前，盯着他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昨晚的事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我说真的！”

说罢便撂下桑佑先行出了蚌壳，桑佑随意理了理被她揉得一团乱的衣服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啊，说好一起走的！”

*

好在叶冰裳是个言而有信的捉妖师，说要带着他就真的带着他，虽然刚出蚌壳又被她警告了一番。

桑佑坐在岩石上，吃着冰裳分给他的烤包子，心思不自觉又转了回去，问道：“仙长，你到底为何非要去南海寻鲛人，如今那里可危险了。”

这次少女并没有拒绝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桑佑落在澄澈无波的墨河水面，显得有些迷茫。

“我想……寻一颗珍珠。”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所以她才非要前往南海，只为了一颗珍珠不死不休。

一旁的桑佑忽然眼眸一亮，雀跃道：“珍珠，这个我也有啊！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说完便开始眨巴着眼睛挤眼泪。

冰裳无情吐槽：“别哭了，丑死了。”

那小蚌妖闻言眼眶一红，竟真的滚下泪来，素来见多识广的叶仙长被吓得手足无措，连连道歉：“诶，你别哭啊，我、我乱说的。”

其实，挺可爱的。

尤其是他眼尾泛红泫然欲泣的模样，甚至比她见过的大多女子都要好看几分。

可是，一个大男人被自己说哭了！

这传出去怕是要名扬修真界了。

她手忙脚乱地哄着那小蚌妖，抹去他脸上的眼泪，忽然之间掌心一凉，冰裳怔住。

他的泪珠坠到少女掌心，竟然真的变成一颗圆润饱满、色泽温润的珍珠。

少女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你真的不是鲛人？”

“当然不是啊，你不都在我的蚌壳里睡过了吗？”

“闭嘴！！”

*

欲行南海，首先要横渡墨河。

冰裳将偷偷握在掌心的珍珠塞到腰间，打算召出佩剑，不远处桑佑站在河边高兴地冲她挥挥手。

“仙长快过来，我载着你渡河！”

冰裳走过去，迟疑片刻：“你载我？”

忽然，桑佑纵身跃入水里，冰裳心想这妖怎么忽然投河自尽急忙打算施救，却见平静的水面缓缓浮上来一个熟悉的蚌壳。

“仙长，快上来。”

那蚌壳如一叶扁舟，真要载着她渡河也未尝不可，冰裳思量一番，还是跃了上去。

桑佑看着揣着长剑站得笔直的冰裳，少女昂着下巴身姿巍然，迎面的海风刮得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桑佑劝道：“仙长，这地方够大，你坐下来歇会吧，一直站着不累吗？”

冰裳却不肯，她蹙着眉严词拒绝：“这不合礼数，蚌壳是你的真身，我坐在上面，像什么样子！”

桑佑弱弱道：“那你站在我的真身上就像样子了吗……”

……

一路御水，桑佑载着叶冰裳乘风破浪，偶尔会吃些冰裳储物袋里的干粮，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嘴馋，尤其是自小被宗门宠着的冰裳，这些干巴巴咀嚼起来一点味道的干粮显然不合她的心意。

于是她动了心思，捡了几根水面上漂浮的树枝用剑一削，捆在一起做了个鱼叉，用来抓一些河里的鱼，桑佑有时也会捕些小鱼小虾扔给她。

“给你。”

冰裳打了个响指，引火符闻声而燃，没过多久空气中就开始飘荡起食物的香气。她把烤好的鱼往蚌壳里一扔，又接着去烤下一条。

桑佑捧着少女递给她的烤鱼又是欢欣又是心虚。

嘿嘿，冰裳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还愿意分给他吃！

可是、可是——

这些都是墨河的小鱼小虾啊！

还好未开灵智，不然回去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同族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