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失序—正逆

……

归海癸未:“你……不出去走走吗？”

癸未看着湘葵一言不发的坐在座位上，鬼使神差一样说出这句话。

湘葵:“没什么好走的，学校一年四季也就这样，没有变化、无限循环。”

癸未:“那……就当陪我？”

少女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像是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癸未连忙补充:“学校也挺大……我刚来的，也不熟悉……”癸未说到后面逐渐没了底气，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下搞不好会被她看成什么用低劣的搭讪手段的人。

湘葵:“……好吧，反正距离上课时间还早。”听湘葵的语气，再看窗外的天空，接近正午，看来是大课间的时间。癸未推断着。

这个回答出乎癸未预料，不过想来也是，梦世界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比如说现在，湘葵的学校，癸未根本没去过，那她的班级就不可能存在羽帷这个人，可湘葵，包括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好像默认了羽帷这个人的存在。

……

教室门外的走廊，铁栅栏外面，漫天的红叶纷飞，好像永无止境般。湘葵走在前面，癸未并排稍靠后，这些红叶……会代表湘葵当时怎样的心情呢？秋深落叶，悲凉寂寥?

湘葵:“学校也没什么好逛的，课表上要用的教室，我带你去看。”

癸未游神回来一般，他回答好。他在想，想湘葵到底在学校经历了什么，在图书馆时她明明很放松的，尽管偶尔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之前柳泉的事，她当时对柳泉说的话明明……可为什么到了这里，她却这般沉寂……或者说是抑郁寡欢。

还是说……她其实一直如此。

癸未:“你……”

湘葵停下了脚步，她指向一栋大楼:“那里是实训楼，生物化学课什么的都在那里，我们班常驻405和306教室。”

湘葵:“要去吗？”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走，他跟，本身很平静的相处，却在此刻红叶萧萧之中显得漠然和寂寥。

“湘葵?”

闻言，癸未循着声线望去，是一个长发的女同学，若以现在的大众审美来看，也算得上是一个长的清丽漂亮的姑娘，她穿着和湘葵一样的校服，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与此同时，栏杆外的漫天红叶霎时变化为枯叶，让原本寂寥的深秋添了不少荒芜和颓败。看来这个女同学给湘葵的感觉是枯叶啊。

女同学的视线在湘葵和癸未之间来回游走了一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想不到啊，湘葵。”

这话听起来怪异的很，癸未正想上前说些什么，湘葵却上前了一步:“茹岙，是你啊，班里来的转校生，带他四处走走而已。”说此话时，癸未听出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烦躁和漠然，这样子，看来根本就没想过这个理由会让对方所信服。

那个叫茹岙的女同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晦暗不明。“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这个人看着还不错，我先走了，上课前记得回来哦，哈哈。”

湘葵沉默了，她好像没打算作任何辩解，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但是，说句实话，这女同学无论是语气还是语言他实在听不出有什么不好，但是栏杆外的枯叶又让他有些疑惑。她们之间的对话，还有湘葵这般模样，他有些不明所以。

湘葵:“不用管，实验楼之后还有计算机教室，你有空也可以自己看看，就在实验楼旁的那栋小楼，周二和周四总共有四节计算机课。”湘葵看向了实验楼旁边的那个小楼，小楼倒也紧挨着一栋办公楼。癸未看着，栏杆外的枯叶却变成了枫叶和枯叶夹杂而飞舞，这样的现象又对应着她当时什么心情呢？

关于那个叫茹岙的女同学和湘葵的对话是个情况，癸未后来可算是清清楚楚体会到了。

因为很快，大课间的结束后铃声响起，两人快速赶到教室。癸未在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跑，明明这里只是梦世界，去不去上课也没关系吧?但是他还是跟着去了。但是……刚踏进教室门，癸未发现全班这些看不清脸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和湘葵，栏杆外的飞叶这次变成了雷雨天气，就那么一瞬间，天空乌云密布，闪电声如约而至，雷鸣轰轰，在高空之中炸开一个又一个花火，雨是忽小忽大。怒气和悲哀，也许还夹杂着一些克制吧，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

很快，癸未又听见了那些窃窃私语，从他们的动作和细碎言语的语气之中他直觉肯定是些不好的话。此时那个叫茹岙的女生好像就在不远处和几个人偷笑着。大概就是那么几秒的时间吧，癸未断定这事铁定和那个茹岙脱不了干系。

果然，教室内的一个女同学起身了，她的脸看的清的，是一张乖巧的娃娃脸，披散着一头只长到肩膀的短发，她的校服胸前还挂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褚巧巧】三个字。她满脸担忧和焦急。她说话声音很小:“湘葵……隔壁班的茹岙说你和羽帷……抱歉，我没管住他们，现在班上都在起哄”

湘葵:“我知道。”与其说是知道，倒不如说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湘葵:“但我和他没什么关……”

湘葵话未说完，癸未便打断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们与其在这里起哄，还不如好好学习。老师布置的功课完成了?考试稳了?仅仅一些只言片语，值得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癸未大概猜出那个茹岙怎么和他们说了。

窗外的暴风雨好像有些减弱，但乌云依旧厚压压的一层层，好像随时都能倾泄一般。

虽然没有切切实实的上过学，不过往年那些向世界图书馆许愿的人倒是给他说了不少，还给了不少学校相关人际关系和校园生活的学术周刊，癸未还看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只是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亲眼看见。

现在的感觉还真是切切实实。也许是癸未的语气过于洪亮和霸道，那些窃窃私语的嘈杂声安静了下来，但是癸未也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梦世界真实化。梦世界由主人一生的记忆和经历、世界观构成，湘葵读书期间，他可没有涉足她的校园生活，更别提羽帷这个人，但是现在很明显，【羽帷】这个“虚拟人”却介入了梦世界原本的轨迹从而导致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再这样下去，湘葵还真有可能回不了真正的现实世界了，还有可能改变她原有的记忆和经历，就好比让一个原本随机组合的东西加入了新的构成物质，这个随机组合的东西就会变成另一个东西——新的世界。让梦世界变成一个真实世界的案例还真有，这下怎么搞?

如果等到这些离奇的建筑因为【羽帷】这个新的物质而发生了改变、融合的了话，那么梦世界的一切就会变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正常”。即另一个“现实世界”。梦世界的构成要素向来复杂，况且还有混沌和天星的介入，会导致它变得更棘手。到时候要用神域的力量逆转干涉吗？这大概是最坏的打算。

褚巧巧:“对，羽帷说的对，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大家都别在讨论这件事了，而且已经上课了，老师也快来了。你们……也快回座位吧。”

栏杆外的暴风雨顷刻间退却，换来的是阴天之中纷飞的花瓣。

褚巧巧貌似松了一口气。后来，癸未才从湘葵口中知道，褚巧巧以前很怯弱的，在高一时就加入了学生会，无疑，她得到了很大的锻炼，人也从以前的怯弱变得自信、开朗多了，唯一没变的是她善解人意的心，所以褚巧巧大概是湘葵唯一愿意敞开心扉的朋友吧。也难怪，湘葵当时的心情是花瓣纷飞呢。

虽然解释过了，但还是听得见一些闲言碎语，湘葵依旧上课上到一半望着窗外，癸未则在最后一排绞尽脑汁的整理目前的信息，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当事人愿意苏醒，从而逃离梦世界。他拿着签字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同时心里还念叨着要是能有支钢笔就好了，签字笔写字真没钢笔来得快。

闲言碎语依稀听得见，这些个字眼是真的切切实实印证了他的猜测。甲:“他们真的在交往……?” 乙:“不可能吧……但也说不准。而且隔壁班的那个茹什么不是和湘葵玩的很好吗？” 甲:“这……”

看来湘葵虽表面不在意，实际上一直有在听，也对，即使不想听，教室就这么大，流言蜚语什么还是能听见一些。好一个茹岙啊……转手就把自己朋友的事说了出去，还主观认为的加了工。这叫什么?大嘴巴和喜欢传谣啊。这可不兴深交，湘葵的那般模样是因为知道解释也无效是吗?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其实吧，高中生谈了恋爱也没什么稀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那个茹岙露出得逞的笑?癸未猜想了一个可能，就是茹岙知道湘葵和我没什么关系，也相信湘葵当时给她说带我去转转是实话，但她就是想坑湘葵一把，让她自己快乐。算了，没准真实情况会更离谱。实在不行，干脆正名算了，省的麻烦……此想法一出，癸未愣了一会儿。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吧，很不对劲欸。

正名……那可意味着……不行，绝对不行，十之八九会给湘葵造成困扰。癸未立即停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大概有那么一瞬，癸未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

不过仔细想想也离谱，什么年代了，人还是这么喜欢听信谣言和吃瓜啊。思索之际，癸未的视线游离到湘葵身上，他自己在世界图书馆管理数百年了，遇见梦世界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没有，结果还是发生了，而且更棘手。癸未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耳边还是听不太真切的老师讲课的声音，唯有窗边，那风声明明很小却格外清晰。

窗外依旧是枫叶飘零，似乎只有褚巧巧的那一瞬时，天空放了晴。要不要直接告诉湘葵这里是梦世界不是现实?但是……梦世界的她会信吗?

也不知道天星对她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她现在的记忆混乱的很，梦世界的构成就告诉了他一切，且……还独独忘了自己，想到这儿，癸未有一丝不甘心。

虽然通过“启匙”直接找到了她本人……对了，把这启匙拿出来不就行了么！启匙和梦世界主人羁绊极其强烈，遇见启匙，梦世界主人也会为此产生共鸣……能唤起她最深刻的记忆。不管她记忆究竟如何失序，他也要把她带离这里。

癸未立即拿出那枚钻葵，钻葵在窗边光线照耀下显得格外闪亮。嗯，好，希望能尽快带离她罢。

窗外掀起一层层风的涟漪，周围的环境又开始产生变化了，那些同学不在坐在位置上了，而是几个几个一起起身走出教室门外，光线照耀下，教室就那么几秒时间空旷了，唯独湘葵还是坐在位置上，漠然的看着周围的人。

癸未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这次，他将那枚钻葵轻放在她的桌上，无疑，她的神色闪过一丝讶异。因为她的书包里正放着一个同款的戒指。

她立即翻出书包里的那枚戒指，果然，是一对的。

癸未眉头微蹙，他觉得有些不合理，时间有冲突。因为启匙只有一个，不可能有二个。就算戒指本来就是一对的，那时间也对不上，癸未想起在深海之中看见的那一幅幅油画一样的照片，里面有一幕他印象很深，就是她的母亲亲手把钻葵交给了她。但那个时候应该是七八月份吧……现在这个梦世界是开学季……九月或者十月么?

这个时候，癸未并不知道当时湘葵的母亲君怡潭给湘葵戒指时是告诉湘葵她不用再去学校了。

梦世界或多或少会“实现”主人的愿望，比如——好好读到高三毕业。

但现实记忆之中，湘葵并没有读到高三，也因此上课老师讲的什么是根本没办法听清，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创造这样的回忆。但她还是选择了再看看这个学校。

虽然痛苦，却也甘于沉溺。

拼拼凑凑，也想拼出一个完整的学生时代么……?

……

两人拿出这一对戒指时……麻烦还是没办法避免。不知道是谁走出教室后又回来了，恰巧不巧的看见这副场景，眼里尽是错愕。这下他们的关系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好别被那个茹岙知道，不然估计得全校都知道了。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那个谁看见了之后又不好生隐藏，不知道又给谁说了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还是被那什么茹岙知道了。很好，怎么解决现在的局面?癸未指的是被教导主任拉去谈话。

教导主任:“说吧，怎么回事?”

湘葵:“……戒指是我妈妈的”

教导主任:“……你呢？”教导主任看向了一旁的归海癸未。

癸未:“偶然机会得到的……”

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满脸写着不信。

教导主任:“该说的我都不用说了，恋爱以后再说，但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算了，年年说这话也不见得有人听。说吧，你们是不是要回家结婚，要的话我这儿可以立马办手续，我指的是劝休学的手续。哦，对了，我有一个同学在民政局上班……”

癸未:“老师……纯属意外”言罢，癸未觉得也是够了，活了几百年，没正经上过现代学校，一上，不光是体验版，还附送大礼包，这体验版可太奢侈了。

湘葵:“戒指一事确实是巧合，而且上学带点首饰品学校也没有明确的规定。何况还是我妈妈和父亲离异前留给我的。”

教导主任:“我怎么听说……这戒指市面上价值不低呢？而且……还是一对的。”

也确实，说来也奇，启匙就是湘葵母亲的戒指，她身上带的和自己身上的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啊，为什么会刚好互补?成为一对?关于这点，癸未暂时没想通。

教导主任:“哦……?”

癸未:“老师……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说的也确实是真的。至于一对和价值的事，那完完全全是谬传。我当时得到时一分钱也没有花，也不是其他人的馈赠，更不是偷来的，单纯因为一些一时半会不好解释的原因而得到的。”

教导主任露出狐疑的眼神……:“唉，算了，给你们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

于是，两人也就平平静静的走出了办公室。

……

湘葵:“你的戒指到底是……”

癸未:“咳，刚刚那就是实话。”

癸未:“湘葵，你听着，你得赶快清醒过来，这里并非你该处之地。”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