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失序—循环

……

神啊……还真是高看我了，癸未与光同坠，看见划过的那两句话，他不知是何种滋味。

「有时候，对于记忆本身来说，忘记比拥有更容易。」

拥有，是不断争取，忘记，只是时间问题。

梦世界大多都是由人生来的记忆缔结、拼接、构造而得来的。本来，它该是虚幻飘渺而触及不到的另一个世界，但是天星的力量却能将它化作实体世界，虽为实体，可梦世界的离奇并没有得到改变，某种意义上，天星和海月一样，能将一个虚幻的空间转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因此，便成为了一个以梦为名的平行世界。这种情况，他原本也只在书里看到过。

没想到，一朝成为了一个事实。

也罢，毕竟天星再现，意义本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梦世界对于梦的主人来说，拥有着一种诱惑力，梦世界离奇怪诞，同时也拥有美好和干净，谁不愿沉溺在美梦之中呢?现实里没有的东西，梦里，什么都有。

可是啊，现实……终究需要面对，而不是逃避。癸未在幻蝶的簇拥之下坠落于虚空，虚空，什么也没有，仅仅只有璀璨的光芒。

背后，是璀璨烁星和沉寂的夜的变奏曲、是月光皎洁与浮云共同缔造的画布、亦是虚无与真实不断交接的天地之缝隙。就随它去罢，无论如何……她的梦世界不会害人。

蝶翼划过耳畔，凤尾拂过脸颊，无论怎样的形容词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毫无生气。

要怎样才能用文字将现在的光景描写出来呢？癸未有意无意的伸手，手中似握有笔，一笔一划、推敲字眼，无形之中似见其字……雨声，淅淅沥沥的。

她的世界明明这么璀璨多彩，却被一些无法抵抗阴抑掩埋。

想想自己，生来，眼中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夜的漆黑和昼的雪白。所见之景都不如一只猫来的广阔，猫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丰富多彩?还是生存的考验般的无色无味?

也许两者都有罢，因为终究是眼中之景，终究有局限。那么……你的眼中，又是怎么的光景呢？他想知道更多。

……

“初次见面，湘葵小姐，我名君宿。”

阳光斑驳的光线直射在她身上，映的她的棕褐的卷发透着晨曦般的薄雾，她衣着向日葵花瓣，素白色而飘逸的裙摆也染上了那些游鱼飞鸟，浅色透明，就像阳光下的泡泡一样，折射出层层光晕，由紫到红。她的面容犹如明镜，一笑，恰似春花秋月——花开水岸，月照苍岭。

“君宿……”许是被这绝世面容吸引，湘葵不自觉的说出了她的名字。

君宿:“我在，我一直都在”

君宿:“这似海般的天空，群星闪耀，星宿飘摇，而我天星则是那星宿之中最为璀璨的一颗罢。”

“东方苍龙七宿之首亢金龙与我为邻，西方白虎同我相望，北方玄武和我为至交，南方朱雀和我相谈甚欢。而紫薇星辰则是伴我最久……南河和参宿、商宿也同我来往密切。”君宿说着，眉眼带笑，温润而柔和。

“我没有特定的容貌，你所见的、现在的我是由你心之所想而凝聚成的模样。”

“高傲的向日葵也只会为一人而转动时间，这是你心底最深处所告诉我的。”

“若没有，那便为自己而活”

“你看……”君宿不知何时，脚尖触地，轻飘飘的来到湘葵身边，她身上有着浓郁的花香，又透着一股沉净。她伸起纤纤右手，手指轻轻的放在湘葵的肩膀上，左手却指向了前方。

前方是一棵青白色的、像玉石一样无论是树干还是枝叶的松柏，远远望去，像是一树雪花。

湘葵看见周围对向日葵花瓣都散落了，所有的所有，花潮般的涌向那松柏周围。君宿脚踏花瓣，拈花一指，衣着长裙，在这花潮之中嬉戏般，犹如丛中精灵，活跃而俏皮。“湘葵小姐，松柏是也是由你心向所生，你愿自己意志常存，也愿犹如松柏屹立不倒，是君子气节，也是一个名为尊严的枷锁。”

所以，松柏为玉，水火不侵，却也易碎。这句话，君宿没有说出来。

“你看，你的一切想法我都明白了然。”花瓣飞舞，它们围绕着那玉石松柏，君宿也自然而然的倚靠着树干，玉石冰凉，君宿抬起头来，眼里倒映着层层叠叠的松针，阳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散开层层星点。

湘葵随着花瓣的步伐，来到那玉石松柏面前，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滋生，不可思议?惊讶?喜欢?还是不解?

你细碎的心思犹如这些松针，细碎到别人用点力就容易碾碎，碾碎的同时，玉石的锋利也伤害到了别人，尊严的枷锁给别人带来不少麻烦和不解。“不过没关系，这里，不需要再伪装了，做自己便好。”君宿说着，同时抬手摩挲着一段松针。玉石温润而滑丝，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想坦诚的孩子而已。

湘葵:“什么……意思?”

君宿笑笑:“难道不是吗？成天面对现实的束缚和道德的压迫，你有多久没有好好释放自己了?”

君宿:“我说了，你所想的一切，我都了然。”

君宿:“因为……我是你的一个力量，是独属于你的混沌。”

君宿:“玉石温润，却也锋利。”

君宿:“你说对吧?湘葵小姐。”言罢，君宿伸出右手，似有邀约之意。

湘葵缓缓靠近那玉石松柏，神色恍惚，不自觉的将右手伸了出去，她们的指掌相差仅仅只有几厘米。

这样真的好吗?湘葵在那一瞬间问自己，说实在，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都不清楚，这么容易答应别人真的好吗？可是……对面是我心象所生，是我自己的力量，是天星，她好像明白我所有的想法，也了解我所有的情况。

她给我感觉很像曾经的妈妈，总是笑着，面若春花。

就在那么一瞬间，眼前的美丽女子忽而被一阵花瓣覆盖，花瓣散去，从中走出来的是一个长黑发的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湘葵在这一刹那，瞳孔是微缩的，声音是颤抖的、是哽咽的——妈妈……

「妈妈」:“你好像更喜欢我这个样子呢。”

君宿:“那么，湘葵小姐，你满意我现在的模样吗？走吧，妈妈带你去看那无边无际的向日葵花海。”

湘葵不知怎么了，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随后一把抱住了君宿:“好……妈妈。”

向日葵花瓣散去，它们随风起舞，吹尽玉石松柏。湘葵的容貌也已发生改变，她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穿着浅青色的小花裙，眼里尽是葵田，很快，那玉石松柏幻化作一个小屋子，君宿牵着湘葵的小手，走向那小屋子，屋子的背后是连片的山岭，山岭之上也有不少花田。

屋前，是漫天向日葵花海。

向日葵花海的不远处，君宿挥了挥手，唤起一片龙卷风，这些龙卷风能随时提醒君宿梦世界可能会有闯入者。她回头，湘葵正在屋内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君宿拿起一个洒水壶，哼着轻快的歌儿，花洒的水点点滴滴的融进向日葵花瓣里。

梦世界的时间与其他世界的时间相比要快的很多，君宿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让湘葵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的湘葵忘记了未来，她会永远活在美好的幼年时光里。就这样罢，无忧无虑，永不长大。

小湘葵:“妈妈，你看……”湘葵指向一个地方，君宿望去，还不待她看清，周遭的龙卷风便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同时，湘葵指向的地方，那个人起身了，是闯入者。君宿眉眼阴鸷，在梦世界，局外人非常难进入这里，一旦有人进来了，就说明此人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危险系数极其高。

那人自花田走来，黑色的卷发，异瞳，衣着翩翩，袖长而广，披着一席白色长袍。这般装束……魔法使?还是巫师?亦或者东海族的长老、甚至可能是神君。无论如何，君宿得想办法将他赶出去。

小湘葵:“哥哥，你好，你也喜欢向日葵吗？”还不待君宿想对策，湘葵已经先一步走到了那个人面前。

“嗯，这方花田，很漂亮。”癸未说着，但是心底开始漾起一层不安。花田、龙卷风、还有幼年湘葵、湘葵的母亲、以及那枚戒指，这个场景……重复一次了。

癸未:“向日葵……和你很相衬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湘葵:“湘灵的湘，向日葵的葵，我全名叫湘江芸葵!哥哥呢?”

听罢，癸未的神色微妙，湘江芸葵……湘葵，真的是你。

癸未:“叫我归海癸未就行了。”亦如初见，他那时就这么回答这个人类的少女的。

小湘葵:“那我叫你癸未吧!”

不知何时，天星上前:“小女不懂事，先生不要介意，要不进屋坐坐?”

癸未:“好，打扰了。”他淡然的回答。熟悉的开展，是循环么……

在归海癸未刚坐下后，天星望了一眼门外，她有意让龙卷风加速靠近木屋。癸未这次没有坐下直接喝茶，而是观察周围，他看见了这个女子细微的动作，是担心龙卷风么?还是……

癸未起身:“这里经常刮起龙卷风吗？”

天星回过神来:“啊……对，每年葵花田都要遭受此折磨，我一直很为难，即使有防风的东西加固，也保不住所有葵花。”

癸未:“我看这里方圆百里也不见除此之外一户人家，夫人是怎么靠这些葵花田养活您和令嫒呢?”在梦世界问这种问题都像是纯属找茬，但是癸未想要的仅仅是破绽而已。

天星:“每年我都会想办法将这些葵花籽运往城镇，以此来支撑我们的生活。”

癸未:“……是吗，真是辛苦夫人了。令嫒和夫人生活如此艰辛，怎不见您先生?”

天星:“实不相瞒……我先生他……”

湘葵:“爸爸早就走了，不，他就应该死。”抛弃了我和妈妈，再也没回来过。

天星:“抱歉，我先生其实已经去世了，去世前和这孩子有冲突，导致她现在……”

癸未:“还真是谎话连篇啊……我也是愚钝了，明明稍微试探一下就明白了。”虽然湘葵并没有对自己透露她的家庭情况，但是在深海之中看见她的那些回忆，便可知，她那混蛋父亲没死吧。

天星显然被这个回答怔住了:“先生……?”

癸未:“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天星:“君……怡潭。”

癸未:“……”

循环破解之法便是找到破绽，反其道而行。

癸未:“那夫人你可曾记得这个戒指”言罢，癸未摊开手掌，穿着丝线的钻葵戒指正寂静的在阳光下闪烁，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霎时，周围再次闪过漆黑的虚空。在色彩快要消弭之际，他看见女子那有些许讶异的表情。也对，一个闯入者怎么会有梦世界的启匙呢?

癸未没在说什么，手抓戒指一把抱住小湘葵，只有启匙才能直接接触梦世界里的主人。

但是……很快，不知为何，小湘葵在惊讶之中化作花瓣散去，一瞬间，他扑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癸未一时愣了神。难道，她还不是她?

启匙是一段丝线，连接着梦世界的主人和梦世界的出口，拿到启匙的人则会从另一种意义上同梦世界主人产生联结，只要梦世界的主人清醒过来，那么梦世界里到处都是出口。

癸未扶额，黑色的卷发散乱了。行吧，找错人了，要是能看见启匙的那段丝线就好了，他想。

等等，从来这里开始起，他的混沌神域就一直有恢复的迹象，没准能用神域锁定!癸未迅速行动起来，他抬起一指，在空中划过。低吟:“以神之名，衡万物之域，风潜，起!”

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就像在天空中开了一个洞，这个洞口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有源源不断的狂风灌入这里，狂风仓促，癸未驭其为坐骑，以风带他前往启匙联结之处，神域的混沌有个很显著的特征，就是干涉和唤万物。他唤风带他前往远方，他干涉启匙的隐藏丝线的一种类似于结界的东西，简言之将原本藏起来的丝线干涉化为实体。

很快，启匙的尾端边浮现出一段丝线，牵引着他前进。

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风潜而行，启匙丝线的斑斓色彩成为了唯一的点缀装饰，成为了唯一的光芒。

很快，他在前方，看见一棵青白色的、犹如玉石般的松柏，松针细细密密，似昼的耀眼，也似雪幕落于人间。

归海癸未收住了风，脚尖率先触地，随后他走近那棵玉石松柏，与此同时，他紧握在手中的钻葵也忽的闪烁了一阵熠熠星光。

看来……是这里没错了罢。

他上前，抚摸着玉石松柏的树干，玉石温润，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温暖。

刹那间，玉石松柏晃动，松针似有灵魂一般簌簌而动，白光乍现——依旧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但是……不同的是，这里有水、有浮动的天空、与天相依的鱼群、与水相伴的群鸟，亦有那玉石松柏。

松柏之下，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回过头，神色有些木讷，嘴里却说着:“你好，请问你是……?”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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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下话待更，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