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遗书—皇权

……

红颜多薄命，天意择鸣凰。凤翅展高飞，枝头百鸟朝。

沉重的头饰，繁冗的华服，一步一摇，一颦一笑皆展示一位皇后的端庄淑雅、母仪天下之姿。

先皇后的离世，引发了一系列传和猜测，给民间留下了数以流言，但，更多的矛头却集中在这位新皇后身上。

她的膝下有两子。母凭子贵，左家势力不容小觑，更是文臣之首，可以说她的上位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利润。

朝暮思慕，心已焉哉。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名誉和地位的背后葬的是数以无奈和悲憾。

不论外界流言蜚语，她的道路自有光亮为她照耀前行。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后，就再也无法逃出宫了。

宫商靡靡夜笙歌，东墙凄凉美人泪。

宫中虽繁华明丽，可谁也不能理解她心中的苦闷和忧愁，每夜只得以泪洗面。小太子不解母亲的悲伤，只有依偎在她怀里做一个静静的倾听者，也曾试图用手指拂去母亲脸颊上的泪痕，最终换来的都是母亲强颜欢笑般的伪装。

前文有说，左家是文官之首，是个大世家，实打实的名门望族。也因此她入宫那日，给予了她应有的排面，但碍于皇后的面子，虽衣着火红，但总要减少一些繁荣缛节，于是，就这样穿着艳丽而明媚的婚服，坐着华丽却不失淡雅的马车匆匆给送到皇宫。那夜，她清清楚楚记得皇上对她说的话：“朕会给予你应有的荣誉，但你始终记得，这不过一场交易罢了。”说完，他便离开了她的寝宫。那时，她甚至感到前方有一种希望，也许，她能很快就出宫归乡。

可皇权之下，满目疮痍。

她为了出去，总是逆来顺受，迎合皇帝的口味，即使其他妃嫔处处给她使绊，她仍能从容不迫完成这样的演出，演戏九分，真情一分。

她想起曾在书上看见的一首简单的小诗：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现在她还真是深切的感受到诗中人的悲切和痛苦。她现在不过在宫中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备受煎熬，那这诗中人的整整二十年，想来比她的感受还要更甚。

可是，在她迎合皇帝口味，向他示弱时换来的却是地位的不断晋升。而今……却成为了皇后。

她再也逃不出去了。

而她日夜思念的背影却像是永远驻守在战场上了。希望他一切安好，以后……也会遇见一个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吧，她想着。只可惜，那个人，再也不是她自己了。

即使成为了皇后，她依然在宫中如履薄冰。文臣之首又怎样?名门望族又如何?母仪天下又能怎么?到头来都抵不过一纸满门抄斩的旨书。

尔后的三年，顾将军年年大捷而归，民心追随，功高盖主。后来……甚至深挖出左家和顾家有联合谋反之心。

自古帝王多疑心，伴君在侧如伴虎。

身居高位的人总是有太多太多疑心，和这样的人相伴一起就像是与虎谋皮。

不知是疑心太重，断送了自己的一生，还是天命难违，这三年里，皇帝不断深挖顾左两家的底，满门抄斩的旨书早已写好，也因此忽略了更多需要关注的事情，第四年，在他终于明白清楚左顾两家被另一个人利用了，准备丢弃满门抄斩的旨书时，他却撒手人寰。

而生前最后去的一个地方是他微服私访的路途上。因马车失控跌落悬崖。谁也说不清他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而左家女，成为太后，垂席听政数载。只是对于先帝的调查，并不甚知晓。

可这时，顾家却出了事情。在先帝死后不满一年，却有官人联名举报先帝的死和顾家有关。她当然不信，可他们呈上来的证据，让她有些动摇。

几个礼拜后，顾将军接召入宫，他原本以为是公例，结果入宫时，迎接他的却是衣着繁复的、日夜思念的爱人的身影。

“顾将军，你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他对上她的眼睛，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在疯狂滋生。明明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身影，可在这时，却有一种遥远的距离。是啊，如今她成为了一手遮天的太后，而自己……只是一个将军。

“鸣涧……”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低呼唤着他儿时常念的名字。

左家女咬紧嘴唇，她不甘，明明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也恨他，恨他怎会沦落至此。

“遨山!你如果是清白的、无辜的，就证明给我看!”

愤慨就在一瞬，他明显被震住了。但很快，他沉下心情：“这件事……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你无法否认那些官员的说辞?”

左鸣涧紧握拳头，咬紧牙关，一甩袖转身：“来人!送客”!

一位宫仆唯唯诺诺的说：“将军，请……”

他望着她的背影，说不清为什么，原本以为自己该忘了她，然而事实却大有不同。他忍不住的抬手，想挽留，可是直至太后寝宫门关上后，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晚，她独自坐在窗前，白日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后，她就这么看着盛着月辉的夜空。

顾将军一事她当然知道这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在这深宫斡旋许久的她深知这一点。但她气愤的是他为什么都不自证一下?她不信，不信他是那种人。手边的奏折散落在周围，她拾起其中一本。

奏折：“臣以为尔今顾家势力不可小觑，前日臣同诸多官员经一访走一事、调查石州一事无意发现顾家军驻留在此，石州距城长达五千里，距蛮夷波城只余一千里，地势险要，为边城，而近日，有不少蛮夷偷出入国境内，甚至为其地百姓搜刮财物，死伤无数，而顾将军本为边境防守，却如此疏忽，似有通敌之嫌疑。现臣同诸多官员联名上报……”

“知太后母家左氏名门与顾家是为世交，可现今先帝中道崩殂，生前与顾将军有所过节……不可忽视……”

“荒唐!”她看到一半就已经将奏折丢到一边，虽在朝廷之上看过，现在再看，仍是愤慨。仅仅凭几个胡人偷摸进城就要顾将军置于死地，但…如他们所说，那些证据可不是能凭空捏造的。

遨山，你到底为什么不解释一番?

……

人非身不由己，是不会缄默不言的。

蛮夷最近的活动越发频繁，也对，即使皇宫再怎么封锁先帝崩殂的消息，也少不了漏网之鱼，蛮夷这番举动就是想试探这事是否为实。而他，要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天下，守好她现在治理的地方，只愿护她此生无虞。

征战结束后，他便自请驻守边境，原本是想以忠报国，却不曾想做了他人用以夸张的材料。那日，他按照公例在周围巡视，看见郊区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自称家里流年不幸，死了老母，走了家父，他唯一的妹妹也被人拐卖了去，而他原本打算学习一门手艺讨个生活，却不想被一同门陷害致死，几折颠离，他就变成了乞丐。他虽不信，但还是收了他几日，他吃了几日的饭。之后就走了。

但，他没有想到恰恰就是这个细微的举动，差点酿成大祸。原来那人是蛮夷派来的细作，为的就是探查他们的军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他立即采取行动，越深入，他越觉得蹊跷。

在他一门心思去深挖这件事时，却接到城中有人联名举报他与外敌通奸。

之后……便被召进皇宫。

他深知这件事自己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也在着手调查，因为到后面，发现这个乞丐还不止是细作。他的后台似乎还有城中一名家。他不希望她为此忧心。

但……

越深入，越危险。

……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出了差错，他此生最后看见的竟然是断头台——背后那火红的身影。

……

“不是，这就……?”湘葵来来回回翻了几十页，确实是最后一页。

高台凤鸣凰，伊人桂婆娑。

牡丹点绛唇，一身家国雨。

梦醒泪落花，枕边尽余珠。

铁蹄踏荒漠，不见曾时人。

癸未：“其实它还有个后续。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在断头台上杀一敌百，他逃了出去，戴罪之身，逃到哪里都是醒目的……但这里不同。”

湘葵看向他，怔怔的：“什么意思?”

癸未：“他啊，在一次追杀之中……拼尽浑身气力逃出，却不慎坠海……”说到这时，他顿了顿。“遇到了我……和图书馆。”所以才有这本书的诞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什么都明了了。但……出去之后，也难逃鬼差的收命。

所以，《归途》也作《遗书》。他沉下脸色，也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

湘葵听闻，着实觉得惊异：“这是古时候的书吧，那你和这里……”

“对啊，这里存在很久了。”癸未说，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西湖柳岸，秋风的凉意一层又一层的。

顾遨山一顿酒足饭饱后，开始盘算着今天下午又去哪里闲逛，书也看的差不多了，下午还真有点无所事事。等等，是不是还有一个社团活动?顾遨山立即收拾收拾东西，付了饭钱后提着包就跑，赶紧回学校吧!不知道社团活动来得及不，等等，下周是不是有一个小的模拟专业测试?完了，自个复习过关了吗？!

大学生活真是充实而忙碌呀~但他笑不出来。而且，暑假刚结束，开学还没一个星期就整这么一出，简直了。

他起步奔跑，余光之中突然瞥见西湖之上矗立的断桥，他似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若……」

梦里的声音这次是直穿他的大脑。

仅仅一瞬，一种无名的悲憾不断从心里涌出。

这是什么感觉?悲伤?愤怒?还是无奈的沉默?

此刻，他忽觉周围逐渐寂静，明明有很多行人，他却感受不到一种真实感，越发模糊不清。渐渐的，脚步虚浮，天地相合。

手机闹钟响了许久，他猛然起身，床被被粗暴的掀开，他才发觉，自己浑身是汗，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是梦吗……?

“顾!遨!山!你小子终于醒了，大好的周末你定什么闹钟啊!”

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来时，一个格纹枕头狠狠的砸到他脸上。

片刻的沉默后……他爆发了。“****，许武当，你大清早发什么疯!”

“好意思问我，你闹钟都响多久了，足足五分钟 ! 没起就算了，声音还那么大!”

“唉唉，行了行了，顾遨山，托你的福，我们早醒了，等一会儿去不去吃点早饭?”说话的另一个舍友。他正坐在书桌上玩手机。

许武当：“想着就气，昨晚熬夜打游戏输了就算了，今天还不让我多睡会儿。快，枕头还我!”

顾遨山听闻一脸嫌弃：“这枕头是不是该洗洗了?白的都变灰了。”说完他便随手扔回去。

许武当：“滚啊!”

“还是权大哥好，懂得体谅我。”

“嚯，你快别吹我了，吃不吃早饭，一句话。”权衡水没好气的说道。

“吃，当然吃，大清早我也饿着呢。”

“行行，又不带我，算了算了，我先睡会儿……［打哈欠］下周有考试，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复习吧。一个暑假了，还能记得多少……［又一个哈欠］。”这是另一个还躺床上的舍友

“某学霸就是不一样，时时刻刻想着学习。”顾遨山打趣似的。

邢清华：“哟，顾学霸怎么开始夸起别人了。”

顾遨山：“嘿，我看你还是别谦虚了。”不过，我刚刚是做了什么梦?西湖断桥……然后呢?他想。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他起身，纠缠他多年的噩梦到底是梦，还是预示着什么?再这样下去，他要去看心理医生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这天天噩梦的，能睡好么，影响睡眠质量唉……

西湖断桥……血流成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火烧高台这是东西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以及那句感觉没有说完的话……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