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叶寸心安安心心的在病房继续养伤。
她和雷战的伤都伤及心脏,长久的扎在医院已经是意料之中。
那天林国良和沈兰妮回去后就把这消息昭告天下,甚至波及到了武警支队,据说洪峰当时在办公室惊的跳了起来,甚至吐槽:雷战真是够厉害的,那么个小姑娘真的下得去手。
那个午后,雷战和叶寸心那时正靠在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听见身后霹雳啪啦的声音吓了一跳,雷电和火凤凰全部人一窝蜂扎到病房,一下子撞破了一切。
叶寸心晒得正舒服,骤然被打断有些抑郁闷闷,“你们还真是会赶时候,偏要在我俩晒太阳这会儿来。”
“没错。”雷战补上一句。
“唉唉唉!没这么欺负人的啊!”田果冥思苦想,有些懊悔自己平常不看书连个成语都吐不出来,“你们俩现在就叫……叫什么来着?”
欧阳倩懒洋洋的接过来话茬,“妇唱夫随!”
雷战瞥了眼听着这些话嘴角上扬的女友,回欧阳倩:“你和张晨初不也是么?”
雷战彬彬有礼,倒是让欧阳倩惹了个脸红,老狐狸哎呦两声,想着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人也终于学了旁边的叶寸心三两分,嘴皮子功夫见长,说话也开始伶牙俐齿起来了。
旁观者如雷电和火凤凰一众人,也早已记不清雷战何时对叶寸心动的心。或许是雷战和谭晓琳拥吻时雷战慌乱无措的表情,亦或许是叶寸心无辜被疑,雷战不惜为她堵上前途一力作保的勇气。
叶寸心呢?她们更是看在眼里。多少次因为雷战受伤默默伤神,天地不怕的人,愣是连看他的病容都不忍。
任几番来回打趣,一大帮人直等到医生过来呵斥他们病人需要静养才悻悻离去。
可叶寸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落寞的说,“来看我的人,总是少他一个。”
雷战微微诧异,侧看叶寸心眸色几分急切,比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微微思索。
他想了很久,慢慢给出了答复。
“是青山吗。”
“是他。”
叶寸心言简意赅,任何多余的字眼都不肯多说了,只是昂首望望夕阳西下,淡蓝色的微微夜幕里挂着的清浅月亮,这样的宁静,确实很值得分享什么。
雷战却看明白了许多。
最黑暗危险的时日里,是何青山陪伴着她。处于绝望深渊,却仍旧任性的拽着蛛网向上爬,两个人在黑暗中的依赖与感情,非常人可比。
更何况,早已认了不同姓的兄妹,念念的舅舅。
可是……
“我去找过,没有他的痕迹。一号没有儿子,只有个女儿,苍鹰突击队里也没有他,就连秦时都不存在。”
“不,他在,他一定在。”
叶寸心心里无比笃定,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雷战,陪我去趟墓园吧。”
次日天刚蒙蒙亮,雷战就和叶寸心向医生请了半天假,几番生拉硬拽才从医生嘴里得到了自由。
一直负责俩人的病的医生无奈,“你们俩不能总这样,身体是自己的,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烈士的墓园在一片郁郁葱葱里长眠,不需几多寻找,叶寸心就眼尖的在边角一处沉默的碑上窥到一张熟悉的脸。走过去,就数这里最是清冷,并无什么贡品,碑上简单的刻“何青山之墓”。
地上潮湿,刚下了一场雨,叶寸心没顾及地上有湿泥跪了,放上准备好的东西,是记忆里他喜欢的东西,随后起身,规矩的行了个规整的军礼。
本来准备好的话都哑然,叶寸心和雷战只是沉默,微微垂了头,却连个字眼都吐不出来。
叶寸心没看见那一幕父子再见,雷战却见到了。
那天也是黄昏。何青山穿着一身干净的洗的发白的衣服跨进阔别已久的家,却在大门口久久的怔住了。
何志军微笑着穿着军装,眼睛里都已经微微蓄了泪。
“爸,我回家了。”
只是如今,那个自由豪爽,满嘴跑火车又严谨细致的人,终于躺进了这片土地里。
雷战久久才开口,发出的声音很涩滞,“你怎么知道,他在这?”
“女人的第六感吧。”叶寸心浅浅的笑了笑,只是苦涩的垂了垂眸,“我偷偷查了内网,他和秦时几年前都死在了边境,死在了K2手里,那个村子因为他而幸免于难,也算是圆了他上辈子的遗憾。”
叶寸心停顿良久。
“何青山死了,那个姑娘却活了下来。”
雷战有些嘴角颤抖,下一刻叶寸心的话却给了他更大的惊雷。
“一年前,那个姑娘一个人去了他牺牲的地方,自杀了。”
仇已报,恨已了,没有人会愿意抱着仇恨疲乏的活一生,更没有人愿意背负着仇恨带来的苦难。
叶寸心带着枪茧手指拂过记忆里无比熟悉的清瘦脸庞。
“哥,如今你们也团圆了,我会记得你的话,好好的幸福下去。”
像是终于从梦中醒来,最后一声钟声响起。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东海一片阴沉沉。
一场秋雨一场寒。叶寸心裹着雷战毛茸茸的毯子,在只开了床头台灯的病房里,雷战被扣了右手,指节交错传递温度,叶寸心清瘦的身体抵在雷战肩窝长叹一口气。
倚靠的重量实在不值一提,叶寸心身子又软又暖,隔着薄薄的布料贴着雷战,与障碍场冰冷的沙石袋子天差地别。
自然而然的,雷战的大手搂住了软软的她,竟然不敢使了力。
那自己那时是怎么狠下心来对她动那么重的刑,毫不怜惜的扔她进水泥地里粗俗的扯开她衣服前襟的,雷战突然很自责。
他已经沉溺于现在了。
“雷战。”
叶寸心闷闷的在雷战怀里唤道。
“嗯?”
雷战微微收紧了手臂。叶寸心接着道。
“我们过几天,去打结婚报告吧。”
借着昏暗的灯,雷战低头看她。雷战无数次想要早些领着叶寸心去领那张报告,如今要实现了,他却有些胆怯。
雷战见过叶寸心神采奕奕的在射击场来回穿梭的飒爽,兴奋昂扬的明媚笑容,在暗夜亦或是朝阳里,宛如流星划过。
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全中国最优秀的特战队员,她还这么年轻,正值特种兵的黄金年龄,雷战不想让婚姻束缚着她的脚步。
——她最想到达,并为之不懈努力奋斗着的荣誉。
“我不怕等,寸心。”
雷战的眉眼清雅又温柔,嗓音微微沙哑。
“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叶寸心的手附在雷战的心脏处,果真是个大尾巴狼,连撒谎都心跳这么快。
耳边听见轰隆一声雷响,像极了她被黑熊贯穿心脏后听到的那声雷响。
可你不知道,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我只在乎你,脑海里都是你的声音,你的容貌,你的温度。
是你,雷战。
雷战见叶寸心半天不回话,以为她接受了自己的提议,给叶寸心掖掖被角,想要扶她上床,叶寸心却拽住了那双手。
“我不想让你让自己再留下任何遗憾了,像青山和朝夕一样。”
叶寸心坦诚的看着雷战。
“你等得起,我等不起了。梦想很多,我敢于去追,仅仅是因为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无论你是否在我的未来里,这些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说到这,叶寸心眼睛微弯,突然笑了。
“更何况,我的梦想早就不止那一个了。”
雷战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几分发烫,但搂着叶寸心的手却更紧了。
“另一个梦想,是什么?”
一呼一吸之间,身体比意识更快,叶寸心扯过雷战,狠狠地吻了上去。
分开的时候,几分微喘,叶寸心转瞬笑开。
“狙击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