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妮和林国良顺道要去一趟军区司令部,回来的路上又拐了个大弯去了军区总医院。
虽说昨天才见过,并且毫不留情的把小白兔狙击手送到了大灰狼黑面神的嘴下,但沈兰妮还是挂念着叶寸心的伤势,何况她一个人也太孤独了些。
林国良乐呵呵听着自家老婆就是嘴硬不承认想叶寸心的狡辩之语,暗地里投送过去三个白眼,小声嘀咕,还真是相爱相杀。
当然,事实证明,沈兰妮多虑了。
俩人拿着叶寸心惯常喜欢吃的饭店的吃食,一打开病房门,看见里面的景象就怔愣住了,林国良甚至懵逼的喊了声我去。
沈兰妮的表情更精彩:懵逼>意外>警惕>惊悚……
雷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病房里的大躺椅和小桌子搬到叶寸心病房里了,又贴心的新增了一把躺椅。此刻的叶寸心好整以暇的躺在新躺椅里晒太阳,雷战正给叶寸心盛饭,饭碗都冒尖尖。
阳光氤氲下,雷战新做的饭菜热气腾腾。
衬的沈兰妮手里拎着的塑料包装盒里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像个小丑……
叶寸心听见声音懒洋洋的回头,看见他俩傻在门口挥了挥手,招呼他们也来吃两口,老雷做的饭菜真的不错。
雷战的眼里倒是没什么欢迎的意味,甚至感觉有几分嫌弃的意味在。
沈兰妮看懂了,甚至在心里已经脑补出雷战黑着脸质问她的模样了:我说你昨天都见叶寸心了,今天怎么又来了?诚心不让我们俩有点私人生活了?
林国良比沈兰妮好奇的多,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去,雷神,你这和叶寸心她……”
雷战隔着小小圆桌,瞥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叶寸心,只是拿着筷子给叶寸心夹了一筷子小排,然后点头。
“叶寸心她,是我的女朋友。”
“我去。”沈兰妮支支吾吾,怎么都想不明白昨天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叶寸心这么一个头铁的恨不得离雷战八丈远的人就这么扎进了魔鬼教官的怀抱里。
沈兰妮有了几分悔意,涌上来几丝可怕的猜想,这个狗大户别是有什么把柄在雷战手里,竟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叶寸心倒是没了一贯聪明的劲,如今一双明亮的眼弯成了月牙,笑说如今真的是雷战的人了,以后都要和他回家了。
林国良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拉着沈兰妮跑出病房,直奔基地而去。
叶寸心一边吃饭一边暗笑,“你看看他俩吓得,我都能猜出来少将是怎么想的,她呀绝对怀疑我有把柄在你手里。”
雷战哼哼两声,又往叶寸心碗里夹上两三块肉,“管她怎么想呢,反正能抢到你也是我本事。”
叶寸心吃的双颊鼓鼓,一边吃一边躲着雷战的小排炮轰,摸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子幽幽叹口气,“胖了。”
“胖了多好?”雷战满足的捏捏叶寸心脸上的小双下巴,“刚集训的时候你最瘦,像个小白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你养胖,我乐还来不及呢。”
叶寸心狡黠的笑笑,“我说雷教官,你这么早就瞄上我了?”
也算是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雷战想倒也不错,十分坦诚的点头,“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你,每次看见旗杆下多个头盔都会下意识去看看你还在不在。”
“嘁。”叶寸心挑眉,“我怎么可能轻而易举退出?”
雷战目光温润的看着眼前不服输的姑娘。突然想起,集训的某一天,大雨滂沱,甚至基地旁边的山都有了轻微滑坡,雷战立在监控室大门口,一边组织救援和抢险,一面在大门口急得满头是汗。
漫长的等待里,雷战惊觉,何时起自己的私心尽数交付在了叶寸心身上,怕她有一天被俘,怕她出任何意外,怕她有一天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眼前。
直等到天色黑头,才瞧见远远的地方,一个纤弱的女孩孤身一人,顽固的抱着枪,一瘸一拐的跑向终点,直挺挺跪在地上。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失态,走近才发现叶寸心身上早已经是泥泞满身,衣服破烂的地方都是渗出来的几丝血迹,克制着自己把她抱到屋檐下,可她不领情,推开雷战执拗的跑出去迎着沈兰妮她们去拉落后的唐笑笑了。
大概那时,雨幕林森,倔强的身影早就已经扎根在他心中了。
雷战犹豫几下,终于还是开口,“寸心,我们去看看你母亲吧。”
叶寸心陷入了难言的停顿,许久才开口,“我……我不知道怎么去跟老妈说,黑猫差点让我失去了你,老妈她又……”
“交给我。”雷战认真的注视着叶寸心有些慌乱的眸子,“你什么都不用去做,我会对阿姨说好一切,而且……”
雷战微微带了笑意,“我希望你嫁给我,可以得到你最亲的人最好的祝福,我不想让你留下任何遗憾。”
“好。”
三天后,叶寸心带着雷战去了东海市监狱。
自她受伤后,她许久没有来看老妈了。破旧暗沉的木门吱嘎打开,叶寸心看见老妈一如既往温柔的眼睛,凝着泪在黑暗里看着她。
“老妈。”
叶寸心笑着挥手。
张海燕微笑着从黑暗里走出来,却在看见雷战时微微蹙了眉,有些迟疑着慢慢靠近。
雷战礼貌的点头,“伯母好。”
拿起的话筒里终于让隔绝的问候连接起来。张海燕看着叶寸心和雷战的手十指相扣,叶寸心比她的疑问更快,“老妈,他是我的男朋友。”
张海燕打量雷战两三眼,温和的笑了,“雷教官,那年寸心的生日,我还麻烦你了。”
“您还记得。”
“只是……”张海燕试探着问,“雷教官的岁数差着寸心不少吧?”
“是,我比寸心大了一轮。”
“哎呀老妈!”叶寸心有意打断,“你不是总说让我找一个比我大的,成熟的,会疼人的,好不容易找到了……”
“你这孩子,”张海燕嗔怪两眼,“也……大的多了些,将来万一老了你怎么办?”
“我知道您的顾虑。”雷战握紧了叶寸心的手用了些力,示意她先别说话。“大她这么多,我比您更害怕这份感情会拖累寸心,所以我躲藏了很久,我很没胆量,喜欢她不敢说出口,非要到生死关头才知道抓住她有多重要。”
“这……”张海燕被这一箩筐话冲的脑子懵了一懵,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妈,我爱他。”叶寸心眼睛里都是无法改变的坚定,“两三年前黑猫差点把他带走,差点让他离开我身边。雷战是我的教官,是他把我带到现在,是他看着我一步步成长,是他在我被怀疑的时候一力作保,甚至为了我愿意脱下军装,是他在我中枪之后日夜担忧,除了你,已经没有人会这么爱我了。”
张海燕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黑猫差点打死的人是雷战?这……”
“伯母,您不必心有歉意,是黑猫做的一切,您也是受害者。”
雷战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我结过婚,可她死在了一次行动里。许多年的等待里,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法爱上任何人了。”雷战微微低头,声音低沉有力。“可是寸心出现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坚强的女孩子,那么多的猜忌与流言蜚语都没有打倒她,我被黑猫打伤的那两年,她一直活在愧疚与自责里,可有些事情本来就与她无关,她不应该背负着不属于她的痛苦。”
雷战停顿几瞬,握着叶寸心的手里都微微出了汗。
“您是她的母亲,我想,您比我更希望她活的快乐。”
张海燕对上雷战的眼,思绪纷飞,那眼睛里的爱意与坚定像极了几十年前,黑猫站在她面前,有些踌躇的问,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寸心眼里的闪烁,又何尝不是当年的她。
那年执意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张海燕的愿望是那么渺小,她只希望她的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足够了。
“婚姻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中的许多争吵,都足够磨灭你们现在的爱,甚至将来的生离死别,也足够你们痛彻心扉,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我们想好了。”
叶寸心惊喜的问,“老妈……你,同意了?”
“妈妈影响了你的太多决定,你的意愿。如今最重要的人间大事,妈妈放手,让你自己来选,只要你幸福快乐,妈妈永远支持你。”
雷战顿悟,欣喜再也藏不住,但还是克制着,“伯母,我会努力去跟上级打报告,寸心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我希望您也可以在,看着女儿出嫁。”
“……谢谢。”
张海燕再也忍不住,一颗眼泪倏忽掉落。
她这辈子拥有不了的幸福,她的女儿一定要有。
那时白白的小奶团子,终于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笑意盎然的牵起另一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