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了太久,一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了洪峰拉着雷战要一同聚聚的要求。
洪峰傻乎乎,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晨初却清楚明白,他和雷战一同执行内里任务,把那些难堪都看的清楚。
洪峰憨憨的问张晨初,“雷战怎么回事儿啊,打了胜仗还丧着一张脸。”
张晨初无语的摇摇头,他不擅长揭别人的伤疤,干脆闭嘴,“没什么,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吧。”
好在大家都是情绪管理的高手,席间也算热闹。
欧阳倩和张晨初与席间被阴差阳错的安排到一起,张晨初有几分不自在,欧阳倩却是放的开,吃饭吃的香喷喷,甚至十分客气的问张晨初,能不能借一下他的手帕纸。
张晨初递过手帕纸,却默默地打量着欧阳倩。而欧阳倩只是抬眸和他短暂相识后便匆匆移开视线,继续乖巧的吃饭。
一对生离死别左纠右缠的青梅竹马生生成了陌生人,田果一直注意着,俩人的气氛诡异的要命,最后凭借女人的直觉,就连唐笑笑和何璐她们都察觉到不对劲。
田果替欧阳倩心焦,当事人却乐得自在,点头出门去洗手间,却在拐角遇上等着她的张晨初。
一米八几的人堵着拐角着实显眼,欧阳倩随意的拉着他小臂扯到一旁,然后闪电般收手,问,“找我有事?”
“你……”
“我怎么了?”
张晨初自责自己的嘴笨,吃瘪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他想问很多,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为什么要跟他礼貌的用敬语?越来越远的距离,竟然让他心慌的难控。
但张晨初不会去那么做。
他少时的沉默寡言少语,一直陪伴他到现在。
多少个数不清的夜晚,他手里只有那一张被摩挲发黄的照片,上面的女孩温温柔柔的笑着,就像在他身边,每当他累了,这几乎是他的精神支柱。
“特警队长就这么犹犹豫豫?没有人会一直等你。”
眼前的姑娘早已经年,大方磊落的站在他面前盯紧他双眸,只是张晨初心跳如鼓,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挽留的话。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会一直傻傻等你?你就这么躲下去吧,等到我真的嫁了别人,等到我都有了孩子。”
张晨初沉默的低垂着头,欧阳倩微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
“张晨初,你就是个胆小鬼。”
脚步声渐远,带着不甘,更多的是难以尽说的愤怒,张晨初贪婪的看着那背影,如同久旱逢甘霖,在隐秘的角落,见不得光。
可如今,他怎么让她幸福,放手太不甘,紧握没能力,简单的一件事,被他肖想了千百种离奇结局。
张晨初心中苦闷,夜凉如水,走到外面空旷地,却发现那里早就坐了一个人。
是雷战。
雷战似乎要比他更为痛苦,独自面对悬月出神,刚硬的脊背依旧坚韧压不垮,张晨初走过去坐在他一侧,雷战终于有了反应,涣散的瞳孔聚焦在他身上。
张晨初知道雷战为了什么变得如此,那个人是欧阳倩同生与共的战友,那个机灵古怪的丫头,雷战的心上人,亦可说是未婚妻。
月明星稀的夜晚,雷战和张晨初并肩而坐,只有他们二人,不用虚与委蛇的来回拉扯,雷战的面容平和安定,一点点说着一个男人不轻易吐露的真心,卸掉沉重的总队长重担,现在在张晨初面前的,不过是个深深思念爱人的普通男人罢了。
“我太迟钝了,一直愧疚于安然,迟迟的不肯去接受她,一直拖着她。可直到面临生死,那个时候看她受伤,我日夜难眠,那种滋味太难受了,就像安然走之后那段时间。”
张晨初默默的看着雷战的侧脸。
“我知道,我离不开她了。可我没想到,到了现在,努力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一号答应我马上给她提干,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张晨初听着都心酸,更遑论身处漩涡的雷战了。
“可她……可她叛逃了。”
“不,我不相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她嘴硬心软,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她一定是有苦衷。”
“雷战。”张晨初摇头,“别骗自己了。”
张晨初嘴笨,但说话直起来厉害百倍,直戳人心窝子,很显然是戳到了,雷战拿着水壶的手都滞住。
不身处其地不知其痛。张晨初思绪翻涌,终究不忍心的劝道:“再不放手,一旦有一天兵戈相见,你们如何呢?是网开一面赌她回头,还是一朝倾覆胜算减半?雷战,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是个神话,难道最后要为了可能回不了头的人堵上你的所有吗?”
权衡利弊是本能,雷战二十余年如一梦,失了安然,如今连好不容易的幸福都成空。
被残碎破败的人生折磨到如此地步,退无可退。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自己,信任她是我的本能,保护她是我的责任,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护。”
雷战眉宇间满是无可奈何,“我不能放任自己不管她,她本该有光明的未来,我的前途不重要,我要她的前途。更何况……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张晨初突然就知道了欧阳倩和叶寸心的不同结局的根源。
雷战永远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爱人处于风口之上,刀口之下。所以雷战才会毫不留情的出手教训口吐轻言的兵士,所以雷战才会义无反顾坚决的在所有人面前挡住不信任的流弹。
可他张晨初只会与暗处小心的藏住见不得光的爱意,任由心上人撕心裂肺苦苦等待,最后却还是头也不回的选择留她一人。
于是叶寸心有的幸福,欧阳倩此生怕难全。
“……但是,现在的她似乎并不想和你牵扯上任何关系。”
一听到这件事,雷战眼神晦暗不明,她那样冰冷的在所有人面前将一切与雷战割离,仿佛他不过是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隔着楚河汉界。
在场的人有疑惑的,好奇的,诧异的,可谁都没有雷战那一刻五味杂陈。
那一刻,叶寸心抛弃了他,去独自赴前路的苦难。
思及此,雷战苦涩的勾了勾唇角。
“她好像并不知道我爱她的决心,或者可以说,她低估了我陪在她身边的决心。”
爱这个字眼,张晨初从来不敢坦然的去接受它,沾染着情欲与麻烦的字眼,在他面前是束缚。可张晨初清晰的记得,雷战比他更为避讳莫如深,安然走后的这些年,雷战与这个字有着山重水复的距离。
可如今,他为了那个丫头,心甘情愿的作茧自缚,坦荡的吐露爱意。
这一瞬,张晨初想到了欧阳倩。
他当兵多久,欧阳倩就找了他多久,人生几乎三分之一的时光,竟然都耗费在了他这么个胆小鬼的身上。
一次次的追逐,一次次的被推开,一次次的伤心,又奋不顾身的扑上来。
张晨初的心里泛起酸酸麻麻有如蚂蚁嗜咬的痛楚。
雷战抬头长叹,“或许吧,如果有一天因为她脱下这身军装,我也不后悔,只要能和她一起面对,没什么的,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
张晨初回去的时候,欧阳倩已经准备走了,看见他回来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而这次,张晨初拉住了她。
“倩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