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远徵先对我娘出言不逊的……”
宫子羽扯扯松垮的大氅,小声辩解:“我也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大。”
竟然敢直接在长老院门口对他拔刀相向。
“宫三成亲时,你还没看清吗?”宫紫商翻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他把花二小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么久了,音信寥寥,更是一面都不让别人见。”
那恶犬护食的劲儿,谁瞧了不退避三舍啊。
偏宫子羽跑去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自找麻烦。
想到以后被针对的命运,宫紫商不禁扶额哀叹:“你气不过,怼宫远徵就好,干嘛波及花二小姐和幼崽啊?”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更别说,那个襁褓里的小娃娃是孙辈的第一个新生儿,还得管他们叫姑姑和伯伯呢。
身为长辈,拿小辈说嘴,实在不妥。
思及此,宫子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软着声认错:“对不起嘛,我一时气昏了头才说了胡话。”
其实他对花二小姐和那个孩子没有恶意,相反,他挺感激花二小姐那晚告知自己父兄身死的消息。
而今日宫远徵实在将他气狠了,嘴一秃噜,便不受控制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花二小姐。”宫紫商无语地眨眨眼,“不过,你可别想不开,突然跑去人家面前提及此事。”
先不说宫远徵会不会误会他故意接近自己的妻子,只说这事儿本是他们两兄弟拌嘴过了火而不小心往花二小姐身上泼了一盆脏水,任谁听到都会不高兴、忍不住多想吧?
到时候,宫远徵怕是要提着刀直接杀进羽宫了。
“今日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宫紫商难得可靠一回,宫子羽只能乖乖应下,不再纠结。
但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是不免因为宫远徵之前说的那个猜测而难受着。
金繁和宫紫商都瞧出来了,可谁也没有那个立场去辩驳谁对谁错。
同为女子,宫紫商更能共情被流言所扰的兰夫人。
这些年,她和老执刃的姨娘雾姬夫人往来密切,自然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兰夫人的事。
兰夫人家在江南,入宫门选亲前确有心上人,但无奈中选,被困宫门,与外界彻底没了联系。
而雾姬夫人原是兰夫人的侍女,后来被老执刃抬为姨娘,负责照顾年幼失母的宫子羽。
宫门中一直存在的流言,宫紫商也略有耳闻。
要她看,老执刃爱着逝去的兰夫人不假,可也未曾因此改掉男子的高高在上和霸道本性。
他亲手将兰夫人囚困在羽宫的宅院里,像折断的花枝插入精美的瓶中一样失去自由,又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她慢慢走向枯萎残败的结局,却从不觉得自己的爱是令兰夫人窒息的原因。
宫远徵有句话没说错,要是老执刃想做,那些流言根本不会传至今日还没个消停。
但他没有。
他只会用自以为是的好捆绑兰夫人,强行给予她不想要的东西,用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逼着她向自己低头、服软。
可兰夫人不肯。
越禁锢,她的心便越向往外面的天地。
因此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宫紫商想,缠绵病榻时,兰夫人思念得可能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郎、那段错过的感情了,而是回不去的故乡、忘不了的时光和得不到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