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之主的位置,没有那么好坐。
即使宫远徵是前任宫主的唯一子嗣,也得拿出真本事才能让那群人心服口服。
武功差,便在宫尚角的亲手教导下日日勤练。
无实绩,便以身试毒、配药、改良百草萃、种植奇株异花、研究暗器。
没威信,便用残忍手段压下反驳的声音,学宫尚角如何管理徵宫。
宫远徵不怕吃苦,也不怕痛。
更对自己狠得下心。
因此,他年少执掌徵宫后,才会为宫门中人所忌惮。
而让别人害怕,总比害怕别人要好。
*
试毒,其实不必划伤手掌。
内服即可。
只要身体出现反应,宫远徵便能迅速对症下药。
——他从不让自己痛苦太久。
以往皆是如此。
因这些年试过太多毒,他的体质早已悄然改变,不说百毒不侵,却也不会再中同样的毒了。
至于这次……
是他察觉到花神玥的态度有所松动,不甘心继续“相敬如宾”的日子而冒险下的一剂“猛药”。
苦肉计,应该用在对的时候。
一如上次。
他的确中了毒。
但并不凶险。
一颗百草萃便能解掉。
手上的伤口也是故意划的。
在少女到之前,他还面无异色地站着,吩咐金易按照计划准备行动,务必将人引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才不慌不忙地躺下,心中自信满满。
没过多久。
那熟悉的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便传入耳中,他也立马闭眼,装出一副不省人事、虚弱至极的惨状。
看不见,但他能听见少女进门时呼吸滞乱、步伐沉重且缓慢,还有布料摩擦的细小响动。
‘果然……’
多年的情分,终究做不得假。
就算再厌恶他,见他这般支离破碎的可怜样儿,总还有两分心软与疼惜。
待少女慢慢走近,于床侧坐下,他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眼珠都不曾转动,完美地扮演着“病重之人”。
他的左手被小心托起,伤口处也被包上轻薄细软的布。
可接着,一滴泪忽然砸中他的手腕,又无声滑落,只余泛凉的痕迹。
“扑通——”
它就像扔进湖里的石子,悄然沉入底,湖面却荡开涟漪,久久不息。
意识到少女在哭,宫远徵慌得再也装不下去了。
“姐姐……”
包着素色丝帕的左手翻下,虚握住那只轻颤的手。
“你来了。”
他假装刚刚转醒,双眼雾蒙着,似不确定,又似惊喜。
猝不及防与他对视,花神玥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侧过脸去,以袖拭泪。
“怎么哭了?”
瞧见她的举动,宫远徵急得撑起身子,问道:“是谁欺负你了吗?!”
花神玥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他。
“别动。”
她蹙着眉头,语含担忧。
时隔多日,终于得到一句回应的宫远徵果真不敢再动,只试探着开口:“难道……姐姐是因为担心我才哭的?”
瞧着他期待的眼神,花神玥默了一会儿,直到手从肩膀移上那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才轻声问他。
“还痛吗?”
这声询问,无异于回答。
让宫远徵怎样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
“痛~”
他的脸贴着柔软的掌心,撒娇般蹭蹭,“不过,有姐姐在,这点儿痛根本不算什么。”
说着,他还抬眼看向少女,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情意。
直白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