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没有追问那么多。
他此刻最关心的只有云雀的安危。
确定她安然无恙,悬起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而花神玥也不欲同他久聊,几句话便打发他带上那个无锋女细作离开了偏殿。
“绿禾,将这些全部换成新的。”
点燃一支烛火,坐在榻上的花神玥对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女如此吩咐道。
收到指令,绿禾步伐轻而稳地来到寝床前,弯下腰,沉默地收拾着被外人用过的被褥、枕头等等,从头到尾没开口问过一句月公子深夜造访的缘由。
她不问,花神玥自然不说。
就算她问了,花神玥也不一定会据实以告。
*
转眼,已入夏。
赤日炎炎,晴空万里。
被山林环绕起来的宫门,一到这个季节,难免受蝉鸣蝈囔打扰,燥意横生。
唯有徵宫稍好些。
得益于那些驱虫的药粉与常年萦绕的药气,这里烦人的虫子少了许多,夏季也安静许多。
自得一片舒逸。
花神玥倒是不怕虫子,但畏热。
阴阳失衡,虚热内生。
这是她的病症。
经过宫远徵的精心调养虽然缓和了,但一时无法彻底治愈,只能挨着。
屋子里,放着一大盆冰,正散发着丝丝凉意。
那是从后山常年积雪的雪宫运出来的冰,融化得比寻常冰块要慢。
也是花神玥用惯了的降暑份例。
天热,她不爱出门,就喜欢倚着大开的窗户,一边感受外来的微风一边享用甘草冰雪凉水。身边,自有绿禾轻扇团扇,为她驱赶酷热。
好不惬意。
“叮铃——”
重叠在一起的浅浅铃响,穿过飞舞而起的纱幔,传至花神玥耳中。
她微微侧眸,果然瞧见那道清俊的身影熟门熟路地撩开珠帘进了里间。
“还是姐姐这里凉快!”
“那药室又闷又热,烟烧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走水了呢。”
宫远徵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早就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登堂入室”了,所以,这刚进来他便自顾自地坐在少女对面,语气亲昵地抱怨道。
如此还不够,在发现少女正饮着冰鉴时,他眼珠一转,又状若关怀地说:“我知姐姐怕热,但这寒凉之物还是少用些为好,剩下的就由我来解决吧。”
说罢,他竟毫不避讳地将那半盏雪凉水一饮而尽。
“你……”
花神玥来不及阻止,惊得双眸微睁。
再瞧那空了的杯盏和少年纯真依旧的笑容,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一旁的绿禾眼观鼻鼻观口,心无旁骛地打着扇子,像是根本没看到宫远徵越矩的行为。
“姐姐,怎么了?”
放下碗的宫远徵明知故问。
端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天然神情。
“没什么。”花神玥眨眨眼,疑虑渐渐消去,“要不要让绿禾再去给你做一碗?”
宫远徵摇摇头:“不用。”
“刚喝了半盏,我现在已经不渴了。”
这话听起来并无不妥,但与少年先前的举动放在一处,便由不得别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