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姜雪蕙（13） 姜府后续

方才那场闹剧，因着孟氏的意外受伤，很快便虎头蛇尾般地结束了。

姜雪宁当即被遣送回凝香院，而她也难得乖觉地跟随奴婢离开。途中想着刚刚惹出的麻烦，眸底不禁闪过一丝慌乱与心虚，面上却仍强装镇定地默默自我安慰道。

姜雪宁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若非姜子煜突然咬了我，也不会……

孟氏这边，姜雪蕙正动作轻柔地为她涂药，还体贴地吹了吹伤口。至于姜子煜，孟氏并不愿让儿子过多干涉后宅女眷之事，遂命人将他领了下去。

姜雪蕙（叶冰裳）【语气关切】母亲放心，女儿曾得有一张古方，名唤舒痕胶，能使疤痕褪色，光复如新。待女儿制成，就给母亲送来。

看着眼前乖巧孝顺的女儿，孟氏顿感安慰，连心里的愤懑都消解不少。

姜雪蕙（叶冰裳）母亲，宁妹妹她……

姜雪蕙小心翼翼地觑着孟氏的脸色，犹豫再三后弱弱地启唇道。然而尚未等她说完，便被对方厉声打断。

孟氏【面带怒容】你别跟我提她。这姜雪宁就是个祸害，忤逆不孝，肆意妄为，我真后悔之前答应你们接她回来。

姜雪蕙（叶冰裳）话虽如此，但您总要顾虑父亲的感受呀。您与父亲夫妻十余载，最清楚他的脾性。对父亲而言，我和煜哥儿是他的孩子，宁妹妹也是他的孩子。

孟氏【嗤笑】呵，一个庶女罢了，怎配与你们姐弟相提并论。况且这些年陪在老爷身边，让他得享父子天伦的人是你跟煜哥儿，她姜雪宁算什么东西。

尽管很满意孟氏的态度，但姜伯游终归是慈父心肠，若孟氏表现得过于威厉，恐会惹其不快，结果反倒白白便宜了姜雪宁。思及此，姜雪蕙神色微动，缓缓开口劝道。

姜雪蕙（叶冰裳）可母亲别忘了，当初宁妹妹是因婉娘犯错才无辜受牵，眼下又骤然丧母，父亲对她定会更加怜惜，您何苦在此时与她过不去，令父亲左右为难呢。

孟氏听后微微眯起双眸，长眉颦蹙，面露纠结，手里的帕子也被拧成一团，沉吟半晌仍咽不下这口气。

孟氏刚刚的状况你都瞧见了，并非我存心刁难，实在是那丫头太不像话，如果任由她继续放肆，只怕要闹得家无宁日。

说着，语气却明显较先前软了几分。姜雪蕙眼波流转，带着些许了然，抿唇浅笑道。

姜雪蕙（叶冰裳）母亲所言极是，但宁妹妹毕竟在乡间长大，礼仪规矩差了点亦情有可原。不妨替她择位教养嬷嬷，好生教导一番。

姜雪蕙（叶冰裳）再往凝香院里安排个老仆，既能帮妹妹尽快熟悉府内事务，也可时时督促于她，岂不两全其美。

孟氏【眸光微闪，询问道】那你认为谁去合适？

姜雪蕙（叶冰裳）母亲觉得王妈妈如何，此次通州之行她一路陪同，与宁妹妹甚是相熟。

这个王妈妈，前世仗着有姜雪宁撑腰，没少欺负原主，可谓又蠢又贪。但现今不同了，庶出姑娘院内的妈妈哪儿比得过夫人房里的风光，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孟氏闻言轻轻颔首，算是默许了她的提议，并在心中暗忖道，蕙姐儿这般温和良善，将来怕是要吃亏的。

孟氏【疼惜地抚摸着小脸】你啊，光顾及旁人，也不瞅瞅自个儿面色憔悴的，快回去休息吧。

迎着孟氏关切的眼神，姜雪蕙不禁心头一暖，而后便顺从地离开了。

杨妈妈【低声道】夫人，其实大姑娘说的在理，您没必要因二姑娘与老爷生了嫌隙。

杨妈妈作为孟氏的陪嫁丫鬟，主仆相伴多年，情谊自然非比寻常。有些话她敢说，孟氏也愿意听。

孟氏【沉着脸】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举手投足间隐隐约约透露出的风情，当真像极了婉娘，也不喜欢她的性子，娇纵跋扈，心高气傲，蛮横粗俗……

杨妈妈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孟氏【挑了挑眉】刚才蕙姐儿倒是提醒了我，的确该给姜雪宁找个严厉些的教养嬷嬷，治治她这身坏毛病。

孟氏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嘴角慢慢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学规矩嘛，哪有不吃苦头的，挨骂受罚更是家常便饭。

杨妈妈【面含忧色】但二姑娘瞧着，并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孟氏【斩钉截铁道】容不得她不听。我身为嫡母，好心好意替她寻来嬷嬷，谁又能说什么，便是老爷都只有赞同的份儿。

何况这姜雪宁越顽劣不堪，就越衬得蕙姐儿跟煜哥儿聪明懂事。纵然老爷对她心怀有愧，也早晚会被作没的。

等姜伯游下朝回府，从管家口中得知了姜雪宁的丰功伟绩后，便急忙赶到孟氏那里，先是关心对方的伤势，接着和起了稀泥，言称小丫头初来乍到，绝非有心冒犯。而孟氏又不傻，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遂趁机提出准备请教养嬷嬷之事。姜伯游也觉得自己这个二女儿欠缺调教，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凝香院 ——

凝香院内，姜雪宁正细细打量着自己的闺房，檀木雕花大床，碧纱窗，丝绸锦被；床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几，边上两张靠椅，都搭花椅搭，底部亦设有脚踏；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摆着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靠窗边还有一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

说实话，地方很好，简直出乎预料。但姜雪宁私以为一切都是父亲安排的，心里不免暗自欢喜，全然忘了先前的忐忑。

然而真正做主之人却是孟氏，一来近几年姜家发展迅速，这点东西还算不得贵重；二来则是特意弄给旁人看的，尤其是姜伯游。

棠儿【行礼】奴婢棠儿，见过姑娘。

莲儿【行礼】奴婢莲儿，见过姑娘。

姜雪宁漫不经心地睥睨着跪在脚边的丫鬟，眼神得意且轻蔑，过了好一会儿，才示意她们起身。

姜雪宁都跟我讲讲吧，如今这府里是个什么情况。

莲儿和棠儿却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正当姜雪宁等得快不耐烦时，两人终于诚惶诚恐地说道。

棠儿【低眉颔首】咱们老爷，也就是您父亲，三年前升任户部尚书，备受当今圣上器重。老爷性情和善，平日里很少发脾气，后宅内除了夫人和……和……，便再没其他妾室，膝下也唯有二女一子。

莲儿夫人执掌中馈多年，最重规矩，赏罚分明，在府里向来说一不二，就连老爷有时候都得退让几分。

棠儿大姑娘自幼聪颖好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兼才女，老爷夫人视之若珍宝，如今就住在隔壁的和韵院。

莲儿不止呢，大姑娘心肠好，每逢初一十五还会亲自施粥布善，百姓们常说大姑娘是菩萨下凡。

棠儿城内有名的娇颜阁也是大姑娘的产业，专营胭脂水粉和美容养颜膏等物，颇受世家夫人与名门贵女的追捧……

越说越起劲的两人，丝毫未曾注意到姜雪宁那难看的脸色。只听“哗啦”一声，桌上的茶具被她一扫而落。

姜雪宁【怒斥道】够了，闭嘴。你俩滚去屋外跪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起身。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莲儿、棠儿满脸惊恐，甚至都忘了求饶，随即颤颤巍巍地走到廊檐处跪着。

不稍片刻功夫，二姑娘无故责罚婢女的消息就已传遍了府中，再有一同归京的仆从们绘声绘色地叙述，以及夫人受伤之事，姜雪宁的名声瞬间被毁去了大半。

—— 和韵院 ——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柩，斑斑点点的洒进了屋内。姜雪蕙长身端坐于桌案旁，手执香箸缓缓拨弄着面前的错金博山炉，丝缕般的烟气自孔隙中悠悠飘散。

清漪【温声道】姑娘，小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姜子煜就迫不及待地扑到少女怀中，神色淡淡，略显委屈地开口。

姜子煜姐姐，我讨厌姜雪宁。

小孩儿最为敏感，姜雪宁又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恶意，姜子煜当然也就对这个突然冒出的二姐喜欢不起来，更别说她还伤了孟氏。

姜雪蕙拉着姜子煜的小手，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姜雪蕙（叶冰裳）没人要求你喜欢她，但你得记住，父亲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而在外人眼中，她也是姜家人，明白吗。

姜子煜本就聪颖伶俐，不可等闲视之，经过姜雪蕙一番的提醒，很快便想通了。

恢复心情的他，似是记起了什么趣事，圆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显得十分古灵精怪。

姜子煜姐姐，你离开的这段日子，燕临哥哥又来翻咱家围墙了，还让父亲逮了个正着，用竹竿给打了出去。

说罢，笑得更欢了。姜雪蕙见状，一脸宠溺地伸出玉指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

姜雪蕙（叶冰裳）你啊，亏得燕临往日送了你不少好东西，你却如此幸灾乐祸，这可并非君子所为。

姜子煜【撅着嘴巴气鼓鼓道】哼，父亲说了，燕临哥哥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别以为他小就不懂，燕临哥哥如此费力地讨好自己，不就是为了当他姐夫嘛，做梦，他才不会被糖衣炮弹收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