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麻雀

　　高武治眼神迷离开着车，突然看到车前冲出来一个人，他急忙踩住刹车。

　　一身巡警装的郑巴凛楞楞地直起腰来，手里捧着一只麻雀。

　　“呀西搞什么？”高武治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车前方的郑巴凛，对着他一顿教训：“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冲出来？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啊？”

　　“噢，实在对不起！”郑巴凛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麻雀，一边抱歉地弯腰鞠躬一边解释说：“我看到小鸟的腿好像受伤了，车来了它也不躲，就不自觉地......吓坏您了吧？真对不起，对不起。”

　　高武治表示无语：“你，就因为一只鸟你自己差点死了知道吗？”

　　“您说的对，对不起，对不起。”

　　“郑巡警！高刑警！”

　　听到呼喊，两人同时寻声望去——尹宥英在路对面的一辆车内探出脑袋向他们打招呼。

　　“喔，宥英。”“啊，尹宥英님。”

　　郑巴凛和高武治同时出声又同时忽的看了对方一眼。

　　“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们呢。”尹宥英下了车，面带笑容走到两人跟前，“高刑警和郑巡警认识？”

　　“高刑警？”“郑巡警？”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

　　郑巴凛很快反应过来，再次向高武治鞠了一躬，说：“哦！你是高武治刑警吧？那个上过电视的刑警！我听姜刑警提到过你。我是龟洞派出所的社区巡警，郑巴凛，上次到宋秀浩的案发现场送过资料。”

　　尹宥英眨巴眨巴眼睛：“欸？刚认识吗？”

　　高武治看着他点了点头：“哦这样啊，没错我是高武治，你也是警察啊。”

　　他上下打量着郑巴凛，突然想起刚刚的事，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警察也不能不看车啊，多危险啊！”

　　郑巴凛连忙反复道歉。

　　接着尹宥英得知了这件事的情况，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说：“郑巡警也太善良了！”

　　高武治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善良还是傻啊。”

　　“算了，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吧。”高武治摆摆手钻进车里开车离开了。

　　——

　　监狱里，韩叙俊悠哉地靠在牢房墙边，他伸出一只手在眼前握了握拳，又舒展开来，喃喃道：“太久没练习了，手快要生了。”

　　这时，狱警罗起国经过这间牢房，贴着门上的透明框向里边查看了一下。韩叙俊叫住他，跟他说线用完了，要新的针线包。

　　罗起国皱了皱眉，隔着牢门回道：“不知道针线是违禁物品吗？而且医疗科的物品囚犯不能随便拿来用。”

　　韩叙俊顿了顿，转头看向门外的罗起国，接着又转回去，微微弯起嘴角，不慌不忙地说：“这位狱警有点脸生啊，是新上任的吧。拿来。你的前几任狱警们都二话不说拿给我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给你打下手，才辛苦考公务员当上狱警的吗？”罗起国说。

　　韩叙俊一言不发地盯着罗起国，罗起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有点害怕地捏了捏拳头。

　　几秒后，韩叙俊移开目光，慢悠悠地前后翻看着眼前的手，别过头去没再说话。

　　罗起国转过身去，包住了自己略微颤抖的手，给自己打气道：“不要怂，罗起国。”

　　这时周围牢房里的囚犯们纷纷扒拉着窗户吵闹着向他挑衅。

　　“都给我安静！安静！”罗起国扒住牢门，瞪着韩叙俊说：“大家都看你脸色，就以为当上王了吧？别搞错了，就算那样，你也只是死期已定的蜉蝣而已。威胁对我不管用。”

　　说完便压低警帽经过喧闹的长廊离开。

　　——

　　这边，尹宥英和郑巴凛目送高武治离开。郑巴凛低头查看了一下麻雀的爪子，说：“好像真的受伤了呀，可怜的小家伙。”

　　尹宥英：“郑巡警下午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郊区树林里？”

　　“宥英要去那里做什么？”

　　“嗯......想去查看一些事情，想着如果郑巡警可以一起去会开心一点。”

　　上次跟踪黑衣人时在郊区看到的别墅，尹宥英还想再去探探。

　　“噢。”郑巴凛说，“我很愿意陪你一起去，但是吧，今天晚上我们在武珍市监狱有个表演，需要下午去布置现场呢，不好意思啊宥英。”

　　尹宥英来了兴趣，她问：“监狱吗！还有表演？我可以去看吗？”

　　“喔？宥英想去看吗？不过你还要去郊区吗？”

　　“嘿，那个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我更好奇监狱里是什么样子的，从没有去过真正的监狱看过呢。”

　　“好，我带你进去吧，宥英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

　　监狱的医务室里，罗起国跟狱医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就跟他说，‘威胁对我不管用’。”

　　听完罗起国的讲述，狱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针线包，放到了罗起国的手里。

　　“什么意思？”罗起国不理解。

　　“唉，新来的，还不懂啊。”狱医合上抽屉，“没听说有个狱警惹恼韩叙俊，成了残废离职了吗？他不会亲自动手，都是其他人看着办的。还是装个傻，拿给他吧。”

　　罗起国有些惊讶，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针线包，那一刻，他感到不可思议，感到害怕。

　　桌上的电话响了，狱医接起电话。“喂。嗯你在哪里？在路上了吗？没带身份证吗？在那等着，我去接你。”挂上电话后他就起身出去了，只有罗起国还在盯着针线包发呆。

　　——

　　监狱大堂内，高武源正在指导着现场的布置。具东久一件又一件地从道具箱中收拾着各种表演道具。

　　郑巴凛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尹宥英。

　　尹宥英从刚刚进入监狱大门的时候就开始好奇地左顾右盼，郑巴凛说他真的相信她很好奇监狱了。

　　“嘿！东久呀。”郑巴凛向具东久打招呼。

　　“巴凛你可终于来了，快来帮我整理道具......诶？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这是宥英，跟我同一社区的，说想过来看看。”郑巴凛介绍道，“宥英，这是具东久，我的朋友，也是高中同学。”

　　“你好。”“你好。”

　　两人相互问好。

　　尹宥英向四周看了看，说：“需要做什么吗？我也一起帮忙。”

　　具东久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太感谢了。”

　　高武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左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在胸前，看起来似乎行动不太方便。

　　“这是教堂的神父，高神父。”

　　“神父nim，您好。”尹宥英礼貌问好，“神父这是？”

　　高神父笑眯眯地解释道：“很久之前发生的一场意外，让我变成现在这样。不过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

　　“噢。”尹宥英点点头。

　　——

　　“都收好了吗？”具东久擦擦脖子上的汗问。

　　“当然。”郑巴凛自信地拍了拍道具箱子。

　　“卡片呢？”

　　“卡片，这里。”

　　“帽子？”

　　“在这。”

　　“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

　　郑巴凛甩了甩手，接着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只小麻雀，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

　　具东久看到了，忍不住吐槽：“又、又开始了。呀，你是动物们的施韦策吗？”

　　尹宥英也看到了麻雀，有些惊喜：“哇，你还把它也带过来了呀！”

　　郑巴凛爽朗地笑了笑，说：“嗯，我打算养它了，在它的爪子痊愈之前，就让我来照顾它吧。”

　　尹宥英也蹲下身，伸出手在麻雀的羽毛上轻轻抚摸。

　　具东久转过头，看到了刚从门里边出来的罗起国。“哦，起国来了。”

　　郑巴凛向尹宥英介绍：“这是罗起国，我们三个都是高中就认识了的好朋友。”

　　罗起国走了过来，向较年长的高神父弯了弯腰：“神父nim，您好。”

　　高神父露出慈善的笑容，对他说：“哇，起国呀，看着像变了一个人呢，你太适合穿制服了。”

　　尹宥英看着罗起国，说：“喔，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你是新闻上那个帮助同学赶走小混混的热心学生吧！”

　　罗起国害羞地说：“那个，其实当时赶走那些人的，是巴凛啦。”

　　尹宥英：“哦？郑巡警吗？”

　　郑巴凛凑了过来，说：“起国这家伙，明明自己做了很多好事，却总是什么功劳都要让给我。”

　　尹宥英偷偷笑了笑：“这样啊，起国真是个既优秀又特别谦虚的人呢。”

　　罗起国被夸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具东久瞥到了他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脱口而出：“喂，把那块山寨手表扔了吧，我都替你丢脸。”

　　罗起国抓着手表说：“喂，这是纪念我成为狱警你们送我的礼物，对我来说就是真货。”

　　具东久无奈地摇摇头：“让那个傻乎乎的二货下订单是我罪孽深重呀，一个警察居然被假货网站骗钱，这一看就是假的吧，居然花了一百万，哎呦。”

　　罗起国笑嘻嘻地护住手表：“怎么假的了，哪里看出来是假的？”

　　“这里这里，老鹰那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啊？还有R玛尼啊，R，R和N都分不起，N玛尼是什么鬼啊！”

　　“这是老鹰的腿啊，腿！它就是有N的！”

　　“什么腿啊？！腿会只有一只吗？”

　　尹宥英偷偷笑着，在心里感叹这俩人关系真好啊。

　　“怎么样工作做得来吗？”郑巴凛看着两人拌嘴，忍着笑意转移了话题。

　　 罗起国点点头说：“不想被看轻，正在努力，唉，很不容易啊。”

　　此时“歇战”在一边翻找东西的具东久说了一句：“糟糕，巴凛啊，你带针线盒了吗？”

　　罗起国突然间一愣。

　　“没有吗？”郑巴凛看了过去。

　　“嗯，没有在这里面。”

　　“啊！忘在家里了！”

　　“没有线和针演出就完蛋了！”

　　“你再找找。”

　　两人手忙脚乱翻找着道具箱时，罗起国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针线包，说：“这个可以吗？是医用的。”

　　具东久接过针线包：“可以可以，没问题！”

　　郑巴凛舒了一口气：“幸好。”他转过身，看到尹宥英正在用手指头逗着麻雀，专心致志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那只麻雀，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郑巴凛正走在小路上，准备前往监狱，突然，一滴白色的不明液体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擦去，一看，好家伙，是一坨新鲜的鸟屎。

　　他皱着眉抬头往天上看，看到了那“罪魁祸首”。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头向空中使劲一丢，砸中了麻雀，麻雀摔在地上。郑巴凛走过去抓起麻雀，举到面前，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说：“喂，做错了事了吧？我现在心情可不怎么好，那只能让你付出代价了。”说着双手便要使劲捏死麻雀，那一瞬间麻雀扑腾着翅膀挣脱了，落在了马路上。

　　郑巴凛追过去弯腰再次捉住麻雀，突然，一阵急刹车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面前。

　　“呀西搞什么？”

　　......

　　郑巴凛看着正在蹭宥英手指的麻雀，心想：我改变主意了，既然犯了错，就让我慢慢惩罚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