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乔雨的话,周围的学生和门卫大叔都吃了一惊,惊出了一堆奇怪的句子。
“竟然进了A班。”
“有点假。”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人也能进。”
林野暂时性失聪,什么表情都没有。
倒是乔雨听到后,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看向那两个明目张胆打量林野的女生,没有温度的问,“他什么样的人?”
那两位僵了一下,尴尬的跑了。
林野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乔雨都会维护他,有点感动,正想说谢谢,那眼神就转到他身上,他呼吸一滞,哑了。
乔雨看他一眼,消瘦的少年背着黑书包,径直走了。
他冲门卫大叔笑了笑,跟了上去。
才到教室门口,全班就投来注目礼,且眼神非常奇怪。
林野莫名其妙。
来这个学校才两天,他就被各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深深围绕。
林野看着正在擦黑板的张宇,“怎么了?”
张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什么,只是刚刚有位家长把徐老师堵在门口骂了一顿。”
乔雨停在位置边上,状似随口一问,“王诗龄的家长?”
他同桌立马回答道,“嗯,骂的可难听了,一口一个道德败坏,收钱办事,没有师德师风。”
林野想问跟他有关吗,结果上课铃响了,他只好回了座位。
第一节语文课。
语文老师彭建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全身充满了岁月沉淀出的睿智豁达。
他抱着一摞试卷走到讲台上,沉静的扫了全班一眼,说道,“在座的各位,是新一轮年级前八十,话不多说,望诸君引锥刺股,学而不厌,发愤图强。”
“乔雨,把试卷发下去,二三名起来帮忙。”
乔雨,李祚青云,还有右边一开始和林野说话的刘蔺站起来往讲台上走了过去。
林野消化了一下老彭的话,拐了拐段危,“你们班,什么班?”
“A班。”
“什么性质?”
“你说呢?”
左边的王佳佳不可思议,“不是吧,徐老师没告诉你?”
他没有,他讲了一通大道理,正事没一句。
林野干笑,“我没注意听。”
王佳佳,“我们学校是这样,每个年级除1班到18班以外,还有一个A班,而A班是每月月考和期末考的前八十名组成的一个特优班。”
林野反应过来,“所以我占了第八十名的位置?”
而第八十名十之八九就是那位王诗龄。
“对的,惊不惊喜?”
“惊喜到托马斯大旋转原地飞升。”
王佳佳哈哈笑,“所以你到底什么地方转来的?徐老师还让你当体育委员呢。”
林野也笑了笑,“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那你是龙还是虎?”
“是蛆。”
王佳佳又一通乐,“那你惨了,一只蛆就把王诗龄挤了下去,张龙肯定不会放过你。”
这又关张龙什么事?
林野正要问,乔雨恰好走过来,站他旁边抬起手将段危的试卷递了过去。
一阵清爽的沐浴露清香卷进林野的鼻子里,他坐直身体往后仰了仰,然后看见乔雨正垂眸看他,不知怎的,那眼神竟让他解读出一丝警告。
真是邪门。
乔雨走后,林野挪过去看了一眼段危的试卷,字写的奇丑无比,但红勾勾很多,分数也很高,他实在没看出来段危是学习的料,明知故问了一句,“你年级前八十?”
段危冷笑,“你看不起谁?”
“你。”
“滚尼玛。”
林野原是不打算听,可老彭一开始讲,他就被他独特的教学方式吸引了,拐了拐段危,“挪过来一点,分我瞅瞅。”
段危往另一边挪,“一只蛆看也白看。”
林野边从书包里掏眼镜,边说,“再不挪过来信不信我喊一声老彭,说你不团结友爱,不帮助新同学。”
要脸的怕不要脸的,段危不情不愿的挪了过来,抬头看见戴着眼镜的林野,脱口而出,“人模狗样。”
“谢谢。”
无框眼镜于林野而言,犹如九层妖塔,镇住了他通身的匪气。
老彭讲课不慌不忙,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他很会掐点,两节课恰好讲完一张试卷,林野听的很认真,下课后他就惯常的走神,再回神时已经在操场上开始跑操。
跑完后,按身高站方队,乾州不知是受空气还是水质影响,人们普遍都不太高,女性大多一米六,男性一米七。
像林野这样直逼一米九的,实属罕见。
他歪歪斜斜站在最后排,高出周围男生一个脑袋还要加整个脖子之多。
张宇将头发往头顶抹,抹出一个尖,凑过去抬手和他比了比,顿时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妈的!才到肩!
“林野!你说你对得起广大同胞吗?长那么高是要立志戳破大气层吗?啊?”
林野勾嘴角笑,“呵呵,不好意思,小时候饲料吃多了。”
“…………”
某班两位精英正在念检讨,林野听的心烦,望着蓝天将大脑彻底放空。
他有些站不稳,额头上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汗,难受的有些焦躁。
张宇见状,连忙问,“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
林野摇摇头,他烟瘾犯了。
六年级和一帮二混子抽着玩,玩着玩着悲哀的发现戒不掉了,迄今为止,已然是三四年的老烟鬼。
学校抓抽烟抓的无比凶残,唯一能顶风作案的厕所都装有烟雾报警器,昨天下午两个好汉不信邪,吞云吐雾落王主任手里被请了家长。
……就是正在念检讨那两位。
林野不想才来第二天就把张清招来,也不想顶着A班这种光荣的名号在全校师生面前现眼,于是咬牙强忍,忍的像是毒瘾发作,难受的要命。
见他不答,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张宇皱眉:“你表情很吓人你知道不?”
林野垂眼看着他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吗?我大姨妈来了。”
张宇,“…………”
这货死了算了。
站他左边是十八班的一个女生,长的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红嘴唇瓜子脸,顶着一米七的身高,扛着检查仪容仪表的学生会成员的火眼金睛披散着长发,校服穿的随意,她看了林野两眼,而后歪过来一点,轻声问,“要去抽烟吗?”
这一听就是有小基地,就是不知道安全系数高不高。
林野犹豫了一下,屈服了,“去。”
女生挑眉,“你什么牌子?”
林野笑笑,“华子。”
女生眼睛一亮,伸出细长的手指,“我要两根。”
“OK。”
密谋成功,女生弯下腰说,“跟我来。”
张宇问,“你干嘛去?”
林野,“换姨妈巾。”
张宇,“……………”
周围同学,“…………”
一楼靠墙那边有一个公共厕所,厕所有一条鹅卵石小路直达高一教学楼,小路两旁种着四季常青竹,竹子中间有一个凉亭,凉亭四周没有监控,又被竹林围挡,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于是这儿就成了“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已经聚集了十几个老烟鬼,或站或靠,姿势潇洒的不行。
其中有两个女生,一个低着头抽烟,一个低着头抽抽噎噎,其中有一个男生林野认识,张龙。
张龙一边抽烟,一边和他身边的短发女生说话,而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那位女同学抬头看到他们后,一脸奇怪的问,“你不是不来吗?”
女生朝着林野弯了两下手指,不甚在意的说,“突然又想来了。”
林野抖了两根给她,低头点了一根,才吸了一口,站他身边的女生突然走到他面前的台阶上,仰头凑上来对烟点了一根。
小模样又酷又拽,抬眸看了他一眼,还很诱人,凉亭里其他人“哟~”了一声。
林野扯嘴角笑了一下,心里有些厌恶,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女生仰头吐了一口烟圈,“你叫什么名字?”
“林野。”
张龙和他身边安静坐着的女生涮的抬头看了过来,其他人脸色也变了变,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林野回看过去,笑了笑,“怎么?这名字犯忌讳?”
张龙冷笑,“我说A班什么时候有你这号人物,原来你就是那个走后门的,你这样儿的,有脸待A班?”
“有。”
“…………”
“脸真厚啊!放学后……”他还没说完,他旁边安静坐着的女生打断了他,“哥,不要说了。”
她看着林野,“对不起,我表哥只是说说而已,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张龙怒不可遏,“他占了你的……”
“哥!”
那女生喊了一声,张龙就不说话了。
林野看了那眼眶微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小女生两眼,猜她应该就是那位被他挤下去的王诗龄。
毕竟无缘无故占了人家位置,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
林野抖抖烟灰,真挚的说,“我很抱歉,不过你也不用伤心,是你的就是你的,下个月把我挤下来就是了。”
“我会的。”
林野笑笑,“嗯,我等着。”
凉亭里坐着的高马尾掐掉烟,拿起手机,朝他身边的女生招手道,“胡银蝶,你过来一下。”
如果说刚才诡异的气氛让林野有一点想不惹麻烦转身就走,那么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简直恨不得马上来只火箭冲出宇宙,远离这鸟地儿。
林野扭头看了胡银蝶两秒,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眼熟的过分。
因为她照片被许洲那傻帽给他看了无数遍。
许洲此人,长了张海王脸,谈吐之间也颇有渣男之风,其实比谁都情有独钟,且比谁都瞎。
——他情有独钟多年的对象是个滥情的渣女。
渣女经典语录之一:知道我为什么叫胡银蝶吗?因为招蜂引蝶。
卧槽,流年不吉,竟然遇到这奇葩。
还对了根烟!
要是让许洲那脑残知道了,兄弟情估计要断。
此地不宜久留,林野脚步微动,打算直接走人,一只手暧昧的按在他肩上,胡银蝶说,“加个微信呗。”
算了,加了您微信,许狗子知道了,还以为咱俩勾搭上了,铁定砍死我。
林野将她的手臂掀开,半截烟扔地上,抬起脚尖对着火星子一踩,回绝道,“不玩微信。”
胡银蝶拨了拨头发,“你这拒绝也太老套了吧。”
林野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你太漂亮了,加了你,我对象查手机看见了,要出人命。”
“真假?我们偷偷来嘛。”
他弯腰将熄火的烟捡起来扔垃圾桶里,神色认真,“来不了,惧内。”
他摆摆手,“先走了,回见。”
最好再也不见。
林野看了胡银蝶两眼,把人深深记脑海里,以后看见立刻绕道走。
才拐出凉亭的范围,迎面就看见鹅卵石小路上乔雨那抹孤绝的身影。
他应该刚从厕所出来,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细长的手臂,不急不缓的走着,甩手抖水。
林野深深的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这才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他身后。
乔雨侧身看过来,接着眉头一皱,往前走了两步,和林野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赤|裸裸的嫌弃,伤到了林野脆弱的小心肝儿。
他捂胸口,心想看来要戒烟!
脚下自发的离乔雨三步远。
到教学楼下,操场上的人回来了,人山人海的,乔雨不知被挤到那儿去了。
林野往教室方向走,身边的学生突然躁动起来。
“快看那儿!”
“卧槽!谁那么缺德?”
“刚才跑操时我就看见了。”
“那是万年老二吧,谁干的?”
“要不去提醒他一声?”
“要去你去,又不关我事。”
林野顺着议论声望过去,看见了正要上楼的李祚青云,还有他后背上贴着的字条,上下写着五个狗爬的大字:死娘炮!!!去死!!!
乔雨上三年级时被人贴过一模一样的,哭着直接旷课坐车坐了一个多小时去他学校找他,可惜他那是封闭式学校,两人没见到。
后来暑假时他才知道这件事,虽然乔雨笑着说已经过去了,但他还是难受了很多年。
林野几步走过去,一把揭了。
李祚青云扭头看到他手里的纸,脸都白了,哆嗦着伸手过来拿,林野后退一步,没给他。
他只好低声问,“写了什么?”
林野随口一扯,“写了两个字,白痴。”
李祚青云明显松了口气。
回到教室后,他将纸条当着段危的面撕了,然后全塞他书包里,段危正要发飙,林野就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段危先是懵了一下,随即看到李祚青云后,明白了过来,也冷笑,“是又怎么样?”
林野是真的有些起火,他这人真生气就有些不动声色的冷漠,语气冰冷,“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