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醉酒

我攒了一肚子火，一路抄小道跑到酒窖入口处，恰巧遇上两个洒扫酒窖的仆役，我旁若无人的从两人中间穿过，正要拿酒，却感觉背上一紧，然后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我扭头去看，只见一个青衣仆役左手拎着我，右手握着一根笤帚，他几步登上楼梯，一把将我扔到地窖外面，嘴里还吆喝着：“快点打扫，收拾干净了赶紧关门，畜生都溜进来偷酒喝了。”

谁是畜生！谁偷酒喝！我要是想喝酒，但凡说一声，你们主子就一坛子一坛子的往我房里送了好嘛！我大怒，也顾不得化成人形，滋溜一声就闯进地窖，离地还有两三节阶梯的时候就看准了青衣仆役，直接扑上前咬住了他的腿，那人嗷一嗓子跳起来，使劲晃腿想要把我甩下来，我哪里肯罢手，把住了身子狠狠的咬，满嘴都是血，另一个少年仆役被唬了一跳，也慌了神，直拿笤帚打我，可惜准头不够，打的青衣腿上青一块紫一块，折腾了好一阵子，我闹累了，也顺了气，方才从青衣身上下来，那少年胆子小，躲开我将哭坐在地上的同伴扶起来，拿好笤帚，两人相互依着，蹒蹒跚珊的走了。

我化作人形，打破一小罐八月醉的泥封，拿酒漱了漱口，直到嘴里没有血腥味了，方才挑了两大罐酒，抱着离开了地窖。

我捧着酒坛子一直走，直走到寝殿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小花园里有花有树，还有一只大老虎，是景瑜的坐骑，叫田七，田七是老虎，虽然是一头能腾云驾雾的老虎，但归根究底也是老虎，比起青鸾、凤凰、大鹏一类的神兽，多多少少普通了些，但是景瑜却特别宝贝田七，平时舍不得用它，只有出席重大场合的时候才会骑他，我依稀记得景瑜曾说过一次，田七的大名叫狴犴，是鳞虫之长瑞兽龙之第七子，乃天宫一员虎将，人间常把他雕刻在狱门门环上以示公义，看样子，似乎得之不易，但我不在乎，青丘有多少豺狼虎豹？个个都打不赢我，更何况田七还是一只幼崽，身子都没有长开，哪里会是我的对手，对付他，我很有信心。

我走到田七跟前，他懒洋洋地摊开前爪，眯眼缩着脖子，正在晒太阳。

我叫他：“大猫。”

田七没有睬我。

我捡了块石头打他屁股，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的把头转了回去。

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撇撇嘴，把八月醉的盖子打开了。

八月醉是景瑜酿的酒，他一介闲人，最好玩，什么琴棋书画，色子牌九，样样都是高手，酿酒就是他颇为人称道的手艺之一，每当八月桂花缀满枝头，景瑜便会早起些时候，带着下人去王府西面的织锦林采花，他采花特别讲究，只要丹桂，花瓣要新鲜，大小要适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最好，我觊觎景瑜的酿酒秘方，央他教我，景瑜却不肯应允，说我性子疏懒大意，不适合酿酒，只是打那以后，景瑜每次酿酒的时候都会多酿几瓶，不论我什么时候找他喝酒，都可以一醉方休。

盖子一揭，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田七摇晃着脑袋，四下瞧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酒坛子，他一下子蹿到我面前，两只前爪放在坛子两边，舌头一伸，就专心致志的的喝起酒来。

我背着手，鄙视的看着眼前只认识酒的百兽之王，索性躺在田七身上，同样喝了起来。

那一晚，我大醉，醒来的时候，田七还在酣睡，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勉强支撑着找了一处水塘，摇摇晃晃的就跳了进去，初春的池水犹剩几分凉意，激的我整个人顷刻间清明起来，我划拉了几下水，碧绿的水波碎成一颗一颗明亮的玉珠子，每一颗玉珠子里面都嵌着一个我，我扬起水花，一转身，零碎的水珠子里面就换了光景——荔枝一样滚圆的眼睛，支棱的双耳，翘起来的窄窄的嘴巴，是狐狸，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我是狐狸，我看着水面，轻笑起来。

笑话！景瑜不同意我就不能凑热闹了吗？我怎么可能这么听话，西王母的寿宴，我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