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般若·098】回到墨河

说起来，桑酒还从未踏足过玉倾宫，她看着药王跟药师们步履匆忙赶来玉倾宫，心中急切，直接就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宫门守卫拦在了外边儿。她忍着被涤髓泉浸泡后带来的痛苦，缩着身子蹲在偏僻墙角。

　　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药王都已经离去。夕阳西下，玉倾宫安静了不少，守卫也有些疏忽。

　　桑酒找了个角落，咬了咬牙后低声念叨着失礼，随后爬墙而入。实在不熟悉玉倾宫，桑酒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疑似是冥夜寝宫的宫殿。她躲在殿外小心窥看，着急不已。

　　只见大殿中门窗紧闭，灯火通明。过了片刻，天欢与仙侍走了出来，仙侍正托着一盘药材。天欢瞥了一眼红珠，接过木盘，说道：

天欢“这药给我吧，我亲自来熬。”

　　天欢带着药材离开。

　　桑酒见左右无人，小心翼翼推门而去。

　　冥夜躺在榻上，他手臂垂在一旁的铜盆中，不断有血滴下，落入水中。桑酒心中一痛，轻手轻脚走近，烛光映照下，但见冥夜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

　　桑酒轻声呼唤：

桑酒“冥夜，冥夜？”

　　冥夜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并未睁开。桑酒松了口气，坐到他榻边，低声囔囔道：

桑酒“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冥夜眼皮颤动了一下，桑酒没有察觉。

　　桑酒轻轻拖起冥夜血淋淋的手臂，察觉到这是被魔火灼伤的痕迹。她想起在来到上清神域的前一夜，爹爹给了她一些跟上古冰晶同灵同源的水系晶石，或许可以用来治疗魔火的伤。

　　她一边让自己记得明早将那些小晶石带来替冥夜疗伤，一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桑酒“冥夜，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喜欢你。”

　　她就这样呢喃了一句，轻轻悠悠。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话，坐在冥夜的床边静静地陪伴他。

　　寝宫外响起了脚步声，桑酒连忙回神，也许是天欢已经熬好药回来了。实在不好被别人发现自己偷偷爬墙溜进战神的住所，便慌不择路，跳窗逃跑。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冥夜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竟然带着温情与伤感。

冥夜‘对不起，桑酒……’

　　对不起什么？

　　冥夜的神情多了几分隐忍与复杂，在看见天欢的身影后，便敛了神情，独自起身，却有些艰难。

　　天欢看见了他要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想要扶他起身，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落了空，一下子有些僵在原地，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天欢恢复笑颜，刚想让冥夜先喝药，竟然看见他拿起了旁边的战戟，银甲已经披在他的身上。

天欢“冥夜，药王让你好好休息，这几日切不可大幅度动作，只不过几日而已……。”

　　是了，天欢确实很了解冥夜，她一眼就看出了冥夜想要去做什么。

　　可是对于天欢还未说完的劝阻，冥夜却无动于衷。

冥夜“我必须去灵台跟神君们商讨要事，不可缺席。”

　　还未等天欢再说什么，冥夜就已经跨步离去，步伐依旧平稳，身姿依旧挺拔，丝毫看不出他身上还有那么多道尚未愈合的伤。

　　天欢还站在原地，直到冥夜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攥紧手，指甲掐得掌心留下痕迹，

天欢“冥夜……你从来都不肯多听我一句话……”

　　年轻的腾蛇圣女知晓，不管是她的父亲天昊战神在时，还是如今，冥夜永远都是这样。他的心中，从来都不肯多一丁点属于她的位置。

　　曾经天欢以为，冥夜注定成大器，他的心中有四洲三界，儿女情长在他眼中不足挂齿。那时也就罢了，她依旧只会是永远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可是没想到，如今有了桑酒……

　　天欢恨得厉害。

　　那天，痊愈清醒后，匆忙赶往朝夕宫寻找冥夜。那是天欢第一次在冥夜身上见到爱意。那种爱意，虽然是如此隐忍克制，却从来就不该在冥夜身上出现。可是它的出现竟然是因为一只蚌精，一只从来都不被她放在眼里的蚌精。

天欢“桑酒！”

　　天欢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这个名字。

　　……

　　桑酒觉得冥夜好像在躲着自己，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躲自己。偷摸将所有的水系晶石都放在冥夜的寝宫里后，又偷摸离去，心情有些沮丧。可是她又很快给自己打气，每日重复着浸泡涤髓泉、回朝夕宫修行。

　　她听青魄说，引鹤仙君被冥夜神君救回来后，伤势蹊跷到连药王都治不好，诊治了几日才得到结果。恐怕是仙君失了心魄，元神也受了损，需要入凡间历劫补全。

　　就在昨日，稷泽神君与东烛神君便已经将引鹤仙君的元神投入凡间，历经轮回。

　　她在涤髓泉里不得不想着各种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若是关注疼痛，恐怕会更加痛苦。她想了许多事情，也想到了华招、想到了冥夜、想到了爹爹阿兄、想到了墨河的族人……

桑酒“这是最后一天了……坚持住，桑酒……一定要坚持住。”

　　桑酒还是支撑不住了，她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可是今天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

　　蚌壳……好痛，肉身也好痛。

　　在昏昏沉沉之间，桑酒好像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瞧见了一张姣好的面容。这张面容很熟悉，却出现了自己鲜少见过的恐惧与慌乱。

　　桑酒辨别了许久，终于让已经空洞无神的自己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华招。

　　天欢圣女说过，华招神女不喜欢涤髓泉。

　　桑酒害怕华招会对自己失望，匆匆忙忙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可以让自己走捷径来吸纳清气的涤髓泉中。

桑酒“华招姐姐……”

　　可是才刚刚喊出口，桑酒便已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再次清醒时，便已经回到了墨河。

　　当睁眼看见熟悉的环境时，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可是兄长桑佑的轻声呼唤让桑酒回了神。

　　桑佑握着桑酒的手，对她甚是担忧，

桑佑“阿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酒愣了好一会儿，触摸着阿兄手心中的暖意，又被水晶宫里那些亮晶晶的宝石水晶闪了眼，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此时不在朝夕宫，而是在墨河。

　　为什么会在墨河……是因为自己使用涤髓泉被华招姐姐、冥夜战神发现了！他们不开心，所以把自己送回了墨河吗！

　　桑酒差点急出了眼泪，结结巴巴想要询问着为什么自己会回到墨河。可是一个问题还未问出口，却被永远知晓妹妹心思的桑佑先开口回答，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愤怒，

桑佑“那腾蛇族的天欢圣女哄骗你浸泡掺了弱水的泉水，是战神冥夜让你回墨河的。”

　　桑酒的泪水凝滞在了眼角，愣住了。

桑酒“什么……”

　　弱水？